苏小阳笑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他知道，在这个队伍里，论心思缜密，无人能出其右。
“胖胖哥在海底哟～”
“海底？”
安卿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是字面意义的深海，还是某个代号为“海底”的禁区？
苏小阳看穿了他的疑惑，却只是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笑道：
“卿鱼哥，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会睡不着觉哦。”
“就像考试前告诉你，这次的卷子是地狱难度，你会因此多考几分吗？不会的，只会让你更焦虑。”
他顿了顿，语气轻快地补充。
“等大家的事情忙完，我就去把他‘捞’回来。”
捞。
安卿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词，心中的疑云又添一分。
这个字眼，足以说明百里胖胖当下的处境，绝非“玩得开心”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再问。
他很清楚，当小阳不想说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撬不开他的嘴。
“好。”
安卿鱼果断转换了话题：
“对了小阳，江洱已经拿到了【净土】近百分之九十的权限，我们要不要先上去，见见柚梨黑哲那个身负‘王血’的儿子？”
“卿鱼哥再等等，等青竹哥他们把寒川家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安卿鱼点头，净土就在那里，跑不掉。
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小阳，我在解析柚梨黑哲体内的‘王血’时，总会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注视，那感觉很奇怪，不带恶意，却又无处不在。”
“卿鱼哥，不用在意。”
苏小阳端起牛奶杯，吹了吹热气，声音轻描淡写。
“一只对‘王血’有点好奇心的小猫罢了。”
“小猫？”
安卿鱼眼神微凝。
他很清楚，以苏小阳如今的境界，寻常神明在他眼中连“虫子”都算不上。
能被他称之为“小猫”的存在，其实力恐怕难以想象。
……
雨丝如织，敲打着柏油路面，溅起一层迷蒙的水雾。
嗡——！
数十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同时亮起刺目头灯，引擎的低沉咆哮汇成一股钢铁洪流，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车轮碾过积水，带起两道激射的白浪，目标直指前方灯火靡丽的寒川夜总会。
如此张狂的阵势，寒川家不可能毫无察觉。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十几辆车从暗处冲出，以一个粗暴而精准的漂移甩尾，瞬间横亘路中，组成了一道钢铁壁垒，死死堵住了黑杀组的去路。
为首的车上，走下一个身穿花衬衫的男人，寒川家的干部，田中浩。
他嘴里叼着雪茄，冰冷的雨水打不熄那点猩红的火星，只是让他不爽地眯起了双眼。
“哪来的野狗，敢在寒川家的地盘上撒野？”
田中浩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声音不大，却浸透了久居上位的傲慢。
黑杀组的车队被迫停下。
“砰！”
沉闷的开门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连成一声巨响。
两百多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车，他们的皮鞋踩进积水，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杂乱。
他们像一群沉默的影子，面无表情，迅速在道路两侧列队。
肃杀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田中浩脸上的不屑僵住了。
〔这……这是黑道火并？〕
他想象中咋咋呼呼、提刀互砍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军队般的纪律与死寂。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沈青竹披着那件绣有流云暗纹的羽织，缓步走出。
雨水落在他身前三尺，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场蒸发。
在他身侧，是始终手按刀柄、神情冷漠的浅仓健，以及看似在整理衣领，实则饶有兴致打量着对方车阵的井守裕。
流云羽织。
黑杀组组长的唯一象征。
田中浩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件在霓虹灯下泛着微光的羽织，又看向沈青竹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他身后的寒川家成员们，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与倒吸凉气的声音。
“流云羽织……不会吧？”
“是那个人……传说中黑杀组的新任组长！”
黑杀组，这两年于尸山血海中崛起的庞然大物。
而这位新组长，手段酷烈，行事百无禁忌，一年之内从底层爬上王座，其本身就是一部活生生的黑道传奇。
田中浩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跳，往前走了几步，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黑杀组组长亲临，不知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强硬，试图用气势掩盖内心的不安。
沈青竹淡漠地与他对视，没有任何回应。
〔叽里呱啦……〕
对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发出毫无意义的噪音。
他出来的太急，把安卿鱼特制的同步翻译耳塞忘在了驻地。
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和一群将死之人交流。
太低效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沈青竹的沉默在田中浩看来，是山崩海啸般的压迫。
他身后的手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田中浩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他咬紧牙关，不耐烦地再次开口，音量也陡然拔高：
“哑巴了吗？大组长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们寒川家做事向来如此！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别把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
沈青竹的眉头微微蹙起。
有点吵。
他默默地注视着仍在咆哮的田中浩，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哗啦——！
他身后，两百多名黑杀组成员动作整齐划一，右手在同一瞬间探入西装内袋。
咔嚓——！
金属机括的清脆声响连成一片，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上百支漆黑的手枪同时出现。
冰冷的枪身在夜总会绚烂的霓虹灯下，反射出森然的死亡光泽。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跨越雨幕，对准了田中浩和他身后的所有人。
田中浩瞬间懵了。
他嘴里叼着的雪茄，“啪嗒”一声掉进脚下的积水里，被雨水浇灭。
〔什么情况？〕
〔江湖规矩呢？〕
〔双方老大见面，不都是先摆资历、讲道理、放狠话，最后谈不拢了才掀桌子吗？〕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掏家伙？！〕
〔还有，你他妈哪来这么多枪？！〕
同为黑道，他们当然有渠道弄到热武器，可那都是藏着掖着，当成最后底牌用的。
眼前这阵仗，黑杀组的火力最起码是他们的两倍，甚至更多！
田中浩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还怎么打？
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这不是黑道火并。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