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医疗站的“共生符号”
林野是被右腿断口的“痒”弄醒的。
不是伤口愈合的痒，是带着细刺的、往骨头里钻的痒——像有无数条藤虫在断腿的残骨里爬，每动一下，就牵扯着腰腹的藤脉一起鼓胀，淡紫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蜿蜒，最后汇聚到胸口，像一张网，把心脏裹在里面。
他靠在废弃医疗站的铁架床上，身下的床垫散发着霉味和消毒水的混合味，旧绷带在床脚堆成一团，有的绷带上还沾着暗绿色的藤液，被风一吹，轻轻颤动，像挂在那里的细藤。安安带着孩子们在隔壁房间整理物资，外面传来孩子们压抑的说话声，却没人敢大声笑——自从井底的爆炸后，孩子们总说“晚上能听到藤条爬墙的声音”。
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断腿，缠着的纱布已经被渗出的黏液浸湿，暗紫色的痕迹透过纱布渗出来，在床单上晕出一小片污渍。他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纱布，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断口处的藤脉突然剧烈跳动，脑子里瞬间闪过一段混乱的画面——是井底的主巢，是爷爷手里的心脏，还有一根细小的藤须，正从他的断腿里钻出来，往泥土里钻。
“别想了，都过去了。”
安安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把碗递到他手里，眼神却盯着他断腿上的纱布，“刚才我去外面打水，看到医疗站的仓库里有爷爷的旧病历，你要不要看看？”
林野接过汤碗，热汤的温度却暖不透掌心的凉。他点点头，安安从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病历本，封面写着“林文山（安安爷爷）”，第一页的字迹已经模糊，只有“藤母共生体”“备选宿主”几个字还能看清，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和他胸口藤脉的纹路一模一样，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共生体不止一核，外核藏于‘活物骨血’中。”
“外核？”林野的手指顿在符号上，胸口的藤脉突然发烫，“爷爷的意思是，藤母除了井底的主核，还有其他的核？”
安安点点头，脸色发白：“还有更奇怪的，刚才整理物资时，我发现有个孩子在画这个符号。”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用炭笔画的符号，和病历本上的一模一样，“是最小的那个孩子，他说‘梦里有个声音让他画的’，而且……不止他一个，好几个孩子都开始说梦话，说‘藤条在找他们’。”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突然想起井底爆炸前，孩子们被藤条缠上时的诡异笑容，想起他们嘴里念叨的“一家人”——难道藤母的意识没有随着主核被毁掉，反而钻进了孩子们的身体里？
他刚想下床，医疗站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风吹开，外面传来一阵野狗的嘶吼声，还混着藤条拖动的“沙沙”声。林野抓起墙角的斧头，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头皮瞬间发麻——
医疗站的院子里，一头野狗被银灰色的藤条缠在树干上，藤条从它的眼睛、喉咙里钻出来，把它的身体撑得变形，嘴角淌着淡绿色的黏液，正朝着窗户的方向狂吠。而野狗的脖子上，缠着半块熟悉的布片——是之前安安布偶上的，布片上的符号和病历本上的一模一样，正泛着微弱的光。
“是藤母的外核！”林野突然反应过来，“布片上有外核的意识，它在通过野狗寻找宿主！”
他刚想推开窗户出去，身后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安安冲过来拉住他：“别出去！孩子们都醒了，有个孩子的手臂上，长出了和你一样的藤脉！”
林野跟着安安冲进隔壁房间，看到最小的孩子正坐在地上哭，他的左臂上，淡紫色的藤脉正慢慢往上爬，和病历本上的符号越来越像。其他孩子围在旁边，有的在哭，有的则呆呆地看着，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意识。
“怎么办？林队！”安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病历本掉在地上，“反寄生剂已经用完了，我们没有办法了！”
林野蹲在孩子身边，伸手去摸他手臂上的藤脉。指尖刚碰到，他胸口的藤脉突然剧烈跳动，和孩子手臂上的藤脉产生了共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身体里的藤母意识正在“召唤”他身体里的藤脉，想让它们连在一起，形成新的“共生体”。
“它在找我。”林野的声音发沉，“外核的意识知道我身体里有主核的残留，想通过孩子和我连接，重新形成新的主核。”
医疗站的院子里，野狗的嘶吼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咕嘟”的怪响。林野走到窗边，看到野狗已经被藤条彻底裹成了一个藤茧，藤茧表面的符号越来越亮，朝着医疗站的方向慢慢移动，像是在“靠近”。
而房间里，那个孩子手臂上的藤脉已经爬到了肩膀，符号彻底成型，和林野胸口的一模一样。孩子突然停止了哭泣，眼神变得空洞，慢慢站起来，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嘴里念叨着：“来……一起……变成一家人……”
其他孩子也跟着站起来，眼神空洞，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像被操控的木偶。安安想拦住他们，却被一个孩子推开，孩子的力气大得惊人，安安摔倒在地上，看着孩子们一步步走向窗户，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
林野握紧斧头，看着胸口跳动的藤脉，又看着走向窗户的孩子们，心里一片绝望——他突然明白爷爷病历本上“外核藏于活物骨血”的意思，藤母的外核不止一个，孩子们的身体里，可能都藏着外核的意识，而他自己，就是这些外核寻找的“容器”。
院子里的藤茧已经爬到了医疗站的门口，符号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映在孩子们的脸上，他们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和井底时一样的、诡异的笑容。林野的胸口越来越烫，藤脉的跳动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主核残留正在回应外核的召唤，想冲破他的控制，和外核连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井底爆炸前，自己踩碎的黑色芽——那根本不是藤母的主核，只是主核的“分身”，真正的主核，其实一直藏在他的身体里，藏在他的藤脉里。而现在，外核正在通过孩子们，唤醒他身体里的主核，让他变成新的藤母宿主。
医疗站的门突然被藤条撞开，藤茧朝着孩子们的方向爬过来，符号的光越来越亮。林野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举起斧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砍过去——他不能让藤母苏醒，不能让孩子们变成外核的容器，就算是死，也要阻止这一切。
可斧头刚落下，他的手臂突然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身体里的主核残留突然爆发，藤脉从他的手臂里钻出来，缠住了斧头，把它往旁边推。林野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传来藤母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我的容器……终于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