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老槐树下的鸦影
林野的指尖在检测报告上划过，未知dNA片段与老槐树树芯的重合区域被许曼用黄笔标得格外清晰，像一道没解开的谜题，横在“玫瑰会”案的终点前。“共生？”他抬头看向许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人类dNA怎么会和植物样本有交集？”
许曼将树芯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调整焦距后推到林野面前：“您看，树芯的导管里有极细的纤维，和怨念藤的结构相似，但更坚韧——这些纤维里裹着的，就是未知dNA的碎片。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基因‘种’进了树里。”
这个结论让空气都沉了几分。林野抓起外套：“去老槐树。现在就去。”
老槐树立在鬼林边缘，枝桠扭曲得像老人的手，树皮上布满深褐色的纹路，凑近看竟隐约像无数细小的鸦爪印。许曼蹲下身，用镊子挑起树皮上渗出的粘稠汁液，放在便携式检测仪里——屏幕瞬间跳红，显示汁液中含有与晓雅骸骨里相同的未知物质。“这树在‘呼吸’，”她轻声说，“这些汁液是它的代谢产物，也是未知dNA的‘载体’。”
突然，一阵“呱呱”声从头顶传来。十几只乌鸦落在槐树枝上，黑亮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地面，尖喙时不时啄向树干一处凹陷的树洞。林野顺着鸦群的目光走过去，树洞深处黑漆漆的，隐约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腥气——和晓雅骸骨出土时的味道有些相似。
“林队！”身后传来老秦的声音，他怀里抱着一个旧日记本，封面已经磨得起了毛，“我整理晓雅的东西时，在她枕头下找到的，之前一直没发现……”
日记本的纸页泛黄，字迹是孩子特有的稚嫩，最后几页却写得歪歪扭扭：“今天在槐树下看到黑鸟，它对着我叫，好像在说‘别靠近’。”“那个穿红裙子的阿姨也在槐树下，她摸树干的时候，树皮里好像有东西在动。”“爸爸，我怕黑鸟，也怕红裙子阿姨……”
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晓雅失踪的前一天。
“红裙子阿姨？”许曼立刻反应过来，“‘玫瑰夫人’每次出现，目击者都说她穿深红色长裙！”
林野刚要开口，对讲机突然响了，是蹲守在鬼林外围的民警：“林队！抓到一个可疑人员，他背着汽油桶，想烧老槐树！”
审讯室里，被抓的男人低着头，袖口还沾着怨念藤的枯叶——是“玫瑰会”的残余成员，叫赵凯。“是夫人让我来的，”他的声音发颤，“夫人说，老槐树里藏着‘鸦魂’，一旦被警方找到，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她还说……秦晓雅当年看到的，不只是制毒，还有‘鸦魂醒’的仪式。”
“鸦魂？”林野往前探了探身，“什么仪式？”
赵凯的肩膀抖得更厉害：“我不知道具体的，只听夫人说，每二十年，老槐树会醒一次，需要‘活祭’才能留住鸦魂——秦晓雅撞见的，就是夫人在给槐树喂‘养料’，那些养料……是之前失踪的流浪汉。”
许曼攥着笔的手紧了紧，她突然想起晓雅骸骨的肋骨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当时以为是死后野兽啃咬，现在想来，更像是某种仪式性的切割。她立刻起身：“我要再复检晓雅的骸骨，那个划痕里可能有残留的‘养料’成分。”
实验室的灯光亮了一夜。天快亮时，许曼拿着新的检测结果找到林野，眼底带着血丝：“划痕里的物质，除了晓雅的dNA，还有三种不同的人类基因——都是近五年内失踪的流浪汉！而且，这些基因里都有和老槐树树芯重合的片段，和那个未知dNA的结构完全一致。”
林野猛地站起身，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老槐树的方向被一层薄雾笼罩。“所以，未知dNA不是某个人，而是‘鸦魂’的载体？”他抓起对讲机，“通知所有人，加强对老槐树的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玫瑰夫人’肯定还会来。”
话音刚落，老秦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喘息：“林警官！老槐树下……老槐树下有鸦叫！好多黑鸟，围着树洞转！”
林野和许曼赶到时，老槐树下已经聚了上百只乌鸦，它们没有乱飞，只是绕着树洞盘旋，叫声尖锐得像在警告。许曼打开强光手电，照进树洞——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黑色的羽毛，落在潮湿的泥土上。
“等等。”许曼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羽毛，放在检测仪下。屏幕上的数值跳了几下，突然弹出一行字：“检测到与未知dNA片段高度匹配的物质。”
就在这时，最前面的几只乌鸦突然扑棱着翅膀散开，一只羽毛泛着暗红光晕的乌鸦从树洞里飞了出来，它的眼睛是深红色的，掠过林野肩头时，丢下了一枚小小的、泛着黑光的东西——是半片指甲，指甲缝里还沾着一点淡绿色的痕迹，和“玫瑰毒”的残留颜色一模一样。
许曼立刻接住那半片指甲，指尖微微发凉：“这不是乌鸦的指甲，是人的。”
林野抬头看向那只红眼睛乌鸦，它停在不远处的枝桠上，正对着他叫了一声。声音不像普通乌鸦的嘶哑，反而带着一丝类似人类的低沉——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又像是在引路。
“它在等我们。”林野握紧了腰间的手铐，“许曼，带上检测设备，跟我走。”
乌鸦扑棱着翅膀，朝着鬼林深处飞去，黑色的身影在薄雾中时隐时现。老秦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晓雅的日记本，看着林野和许曼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突然喃喃道：“晓雅日记里写的‘黑鸟’，是不是就是它……”
鬼林深处的雾气越来越浓，怨念藤的味道也越来越重。红眼睛乌鸦最终停在一处被藤蔓覆盖的石门前，石门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只乌鸦展翅，爪子抓着一朵黑色的玫瑰，和李伟出租屋里散落的黑色纸玫瑰图案，一模一样。
许曼用强光手电照向符号，突然发现符号的缝隙里嵌着一点淡绿色的痕迹，和那半片指甲上的“玫瑰毒”残留完全一致。“这是‘玫瑰会’的入口？”她回头看向林野，“未知dNA的主人，会不会就在里面？”
林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拨开缠绕在石门上的怨念藤——藤蔓下面，隐约能看到石门上有新鲜的划痕，像是不久前有人试图打开过。而那只红眼睛乌鸦，正落在石门顶端，深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划痕，尖喙轻轻啄了一下石门，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他知道，这扇门后面，藏着的不只是“玫瑰夫人”的踪迹，更可能是“鸦咒”的核心秘密——而那只红眼睛乌鸦，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