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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秦晋之痒 (公元前584年 秋)

当晋国的目光被中原新土与内部纷争所吸引,当楚越在东南之地彼此虎视眈眈,西陲的秦国,这个曾在崤山遭遇惨败、被晋国压制多年的老对手,并未忘记昔日的耻辱。晋国东进中原,西河防务相对空虚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秦国朝堂激起了层层涟漪。

秦国都城雍城,宫殿风格粗犷而厚重,一如秦人之风。秦桓公端坐于上,其下卿大夫分立两旁,气氛相较于新绛的暗流涌动,更多了几分直白的躁动与复仇的渴望。

“君上!”大将杜回声如洪钟,率先出列。他身材魁梧,面容黝黑,是秦国军中着名的猛将,素以悍勇着称。“晋国赵朔,欺人太甚!西河一战,杀我子弟,夺我城邑!此仇不报,我秦国男儿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如今晋人主力东移,忙于消化郑地,国内赵、郤诸卿又互有龃龉,此乃天赐良机!臣请兵五万,东出函谷,必夺回西河失地,雪我崤山之耻!”

杜回的话如同点燃了干柴,立刻引来众多将领的附和。西河之败是秦国近年来的切肤之痛,军中上下无不以此为辱,渴望复仇的情绪早已积累到了顶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乐观。一位老成持重的大夫由余出言劝谏:“君上,杜将军忠勇可嘉,然此事还需慎重。晋国虽东顾,然赵朔非易与之辈,其在西河留下的守将魏颙,亦非庸才。且晋国国力远胜于我,纵使其内有不和,一旦外敌来犯,必同仇敌忾。我军若倾力东出,胜负难料。即便侥幸得手,亦必引来晋国举国报复,届时恐非西河之地所能弥补。”

杜回怒目而视:“由余大夫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岂不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等晋国稳固中原,调头西向,我秦国还有出头之日吗?”

由余不为所动,冷静分析:“晋,猛虎也。当其专注猎物时,或可袭扰其背。然若其回首,则噬人之祸立至。臣以为,与其冒险决战,不若效法楚人,以扰代攻。遣精干之师,不断袭扰晋国西河边境,焚其粮草,掠其人口,使其边境不宁,无法全力东进。同时,遣使联楚,共抗强晋。待晋楚大战起,或晋国内乱生,方是我秦国全力东出之良机!”

朝堂之上,主战派与持重派争论不休。秦桓公听着双方的陈述,面色沉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他既渴望洗刷耻辱,开疆拓土,又深知晋国之强,不愿轻易将国运押上一场没有把握的决战。

最终,秦桓公采取了折中之策。他未批准杜回大举东出的请求,但同意其对晋国西河边境进行有限度的军事袭扰。

很快,晋国西河地区,烽烟再起。

杜回亲自挑选精锐骑兵和山地步兵,组成数支灵活的袭扰部队,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越过边境,对晋国的边城、村落、粮队发动突然袭击。他们行动迅捷,来去如风,不与晋军主力纠缠,专挑防御薄弱处下手。

一座晋国边境小城在夜间被秦军敢死队攀墙而入,粮仓被焚,守将战死。

一支向边境运送补给的车队在山谷中遭遇伏击,物资被劫掠一空,押运士卒非死即伤。

几处靠近边境的村落遭到洗劫,青壮被掳走,牲畜被驱赶。

消息传回新绛,朝野震动。虽然这些袭扰并未动摇晋国在西河的根基,但边境不宁、军民死伤、物资损失的报告,如同连绵不绝的针刺,让晋国感到烦躁和疼痛。

晋景公紧急召集群臣商议西河边患。

郤克再次主战,愤然道:“秦人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君上,请给臣三万兵马,臣必渡河西进,直捣雍城,擒拿秦伯,永绝后患!”

荀林父则持谨慎态度:“郤将军勇武,然秦国地处西陲,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昔年崤山之败,教训深刻。且我军主力新定郑地,需防楚人北上,不宜在西线开启大战。臣以为,当增兵西河,稳固防守,挫败秦人袭扰即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赵朔。

赵朔沉吟片刻,方才开口:“秦人之扰,意在牵制,乱我东进之心。其国力不及我晋,不敢与我进行决战。然,边境不靖,亦非长久之计。”

他提出应对之策:“第一,擢升西河守将魏颙为‘西河都尉’,全权负责西河防务,授予其临机决断之权。并从国内调拨一批强弩和守城器械,加强边境城防。”

“第二,命魏颙精选熟悉地形、骁勇善战之士,组建‘斥候游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深入秦境,反袭扰其粮道、哨站,捕杀其袭扰部队。要让秦人知道,犯我晋境,需付出血的代价!”

“第三,”赵朔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一位年轻将领身上,“命士燮(范氏,士会之子,晋国新兴将领)率本部‘武卒’一师,秘密西进,驻防于崤山要塞。不主动出击,但需保持高度战备。若秦军敢大举来犯,则配合魏颙,予以迎头痛击!若其只是袭扰,则按兵不动,保存实力。”

赵朔的策略,是防守反击,以精锐对精锐,在不进行大规模国战的前提下,通过战术层面的强硬反击,迫使秦国知难而退。同时,秘密调动“武卒”精锐西进,既是威慑,也是为可能的升级冲突做准备。

“此外,”赵朔补充道,“可将秦人袭扰之事,以及我晋国增兵西河之动向,‘无意间’透露给楚国使者。”

荀林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要借秦人之手,向楚国展示晋国虽东顾,但西线依然稳固,且有足够余力应对挑战,从而震慑楚国,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秦军的袭扰与晋军的反击,在西河边境的群山与河谷间激烈上演。魏颙不愧为赵朔看重之将,他指挥的“斥候游骑”很快展现出威力,几次设伏成功,歼灭了数股秦军袭扰部队,甚至一度反攻入秦境,焚毁了两处秦军前哨。

杜回虽然勇猛,但在晋军有针对性的反击和更加坚固的城防面前,袭扰的代价越来越大,收获却越来越小。秦桓公接到前线战报,眉头紧锁。晋军的强硬反应,尤其是“武卒”可能西进的消息,让他意识到,晋国这块骨头,依旧无比坚硬。

由余再次进言:“君上,晋国已有防备,赵朔用兵老辣,继续袭扰,恐得不偿失。不若暂且收兵,巩固边防,另寻时机。联楚之事,当加紧进行。”

秦桓公权衡利弊,最终采纳了由余的建议,下令杜回减少袭扰规模,将主力撤回,转为防御态势。但他并未放弃东出的念头,只是将希望更多地寄托在了南方的楚国身上,派出了级别更高的使者前往郢都,商讨共同对付晋国的策略。

西线的战火暂时未能燎原,但秦晋之间深刻的矛盾与彼此的忌惮,并未因这次小规模的冲突而消解,反而如同埋藏在地下的火种,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喷发。晋国在东西两线同时承受着压力,赵朔能否稳住这复杂的局面,考验着他的智慧与晋国的国力。而天下的目光,在关注中原的同时,也不时瞥向这西陲之地,等待着秦晋这对老冤家下一次碰撞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