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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困兽,生路何求 > 第344章 冬阳里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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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风卷着碎雪粒子,狠狠砸在人民大学校门的铜狮上,白母柳安宁踩着及膝的驼色长靴。

裙摆扫过积雪时溅起细碎的白,手里紧紧攥着的牛皮纸袋里,装着杨晚栀四年大学的成绩单——红色的缺课记录像爬满纸页的荆棘。

从大一的“军事理论缺课8节”到大三的“刑法总论缺课12节”,几乎要把“法学系2025级杨晚栀”这个名字压得褪色。

她站在行政楼前整理了一下丝巾,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时。

脑子里闪过白书妍昨晚趴在沙发上叹气的模样:“妈,晚栀说她前几个学期没去上几节课,系里已经发了第三次预警了,说再这样连毕业论文答辩资格都没有。”

当时客厅的落地灯把白书妍的影子拉得很长,柳安宁看着茶几上杨晚栀泡的冷掉的柠檬茶。

忽然想起三年前见这姑娘的样子——高考放榜那天,白书妍和杨晚栀几人得意洋洋的拿着各自的成绩happy,站在一中门口,眼底亮得像淬了光。

再到现如今,这个不知道具体经历了什么的女孩,曾经那么活泼的女孩,如今变得沉默寡言多了,至少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

高考后不久,柳安宁知道,杨家倒了。

这个曾经在帝京商圈能和白家分庭抗礼的家族,在杨晚栀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被一场精心布下的资本局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股票断崖式下跌,合作方集体撤资,工厂连夜被查封,最后只剩下一堆等着清算的债务和被顾明夜接手的股权。

没人知道顾明夜为什么要接这个烂摊子,毕竟当时的杨家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直到后来柳安宁偶然在酒会听人说,顾明夜那小子对杨家那个肆意张扬的大小姐,绝对有意思。

行政楼三楼的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法学系主任推了推眼镜,把杨晚栀的成绩单推到柳安宁面前:“柳总,不是我们不通融,您看这缺课时长——从大一到现在来累计缺了621课时,按学校规定,缺课超过总课时三分之一就没有毕业资格,更别说她的绩点早就跌破了毕业线。”

旁边的教务处处长跟着点头,手里的笔在纸上敲得哒哒响:“我们已经给过她两次补修机会了,信息都发过去了,可她要么不来考试,要么考了也不及格,这次系里已经把劝退报告递到校长办公室了。”

柳安宁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没喝一口水。

她做了二十年企业谈判,从最初跟着丈夫跑建材市场,到后来独当一面谈下上亿的合作,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紧张——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意,是为了那个总把“我没事”挂在嘴边的姑娘。

杨晚栀住在白家这几个月,从来没提过杨家的事,她总会在柳安宁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的灯,会在看到新闻里提“杨家旧部”时,悄悄把电视调到别的频道。

“李主任,王处长,”柳安宁放下杯子,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晚栀缺课的原因,你们或许不清楚。

你们也知道杨家的处境,这么大一次的联合做局,给杨家的每一个人都造成了打击性的毁灭”她顿了顿,想起杨晚栀冬天在阳台打电话时冻红的耳朵,“她去法律援助中心做义工,每天要接十几个咨询电话,还要跑法院帮农民工讨薪,那些缺的课,不是她故意逃的。而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 ”

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只有暖气管道里的水流声嗡嗡作响。

系主任看着柳安宁递过来的材料——有医院的陪护证明,有法律援助中心的感谢信,还有几张杨晚栀帮农民工递交材料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却笑得很亮。

“可规定就是规定,”教务处处长叹了口气,“就算理由再充分,缺课和绩点是实打实的问题,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个学生破了例。”

“我不是要你们破例,”柳安宁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神里带着谈判时特有的坚定,“我知道学校难办,所以我有个提议——晚栀现在是大四,距离毕业还有五个月。她的问题出在缺课和绩点,但法学系的学生,最终要走向实务,与其看成绩单,不如看她能不能用法律解决问题。”

这话让系主任愣了一下,推眼镜的动作停在半空:“柳总,您想说什么?”

“免掉她的绩点和学分考核,”柳安宁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清晰而有力,“但要求她在毕业前考出法律职业资格证——也就是律师证,并且独立打赢三场真实的官司,民事、刑事都算,只要有法院的生效判决书。

如果她能做到,就按正常学生给她发毕业证和学位证;

如果做不到,那时候再谈劝退,我绝无二话。”

会议室里陷入了更长的沉默。系主任和教务处处长对视一眼,又低头翻了翻杨晚栀的档案——高考帝京省前五十名,补考的摸底考试是法学系第一,就连缺课最多的刑法总论,第一次随堂测验也是96分。这个学生,从来不是笨,只是被生活绊住了脚。

“这个要求……太严格了,”系主任皱着眉,“五个月考出律师证,还要打赢三场官司,就算是我们系最优秀的学生,虽说不至于完全不能,只能说未必能做到。”

“晚栀能,”柳安宁的语气很肯定,像是在说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她比你们想的要坚强,也比你们想的要懂法。

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五场官司都是真实的案件,绝没有任何暗箱操作,所有流程都经得起学校和法院的核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会议室里的争论就没停过。从“官司类型是否有限制”到“律师证的报考时间”,从“如何证明官司是独立打赢”到“如果中途放弃怎么办”,柳安宁一一回应,语速不快却句句在点上,就像当年谈下那个跨国合作时一样,既不让步也不咄咄逼人,只在关键处守住底线。

直到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桌面上,系主任终于松了口:“好,我们同意这个方案。

但要签一份补充协议,把所有要求都写清楚,并且由系里指派一位老师全程监督,确保案件的真实性。”

柳安宁站起身,伸手和系主任握了握,指尖终于有了些暖意:“谢谢李主任,我替晚栀谢谢您。”

走出行政楼时,阳光正好落在雪地上,反射出晃眼的光。

柳安宁掏出手机给白书妍发消息,说“事情谈妥了,晚上回家说”,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就想起杨晚栀早上出门时说的“我去趟司法局,有点事”,心里还想着这姑娘是不是又要去做义工,却没料到,此刻的白家客厅里,正放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杨晚栀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法律职业资格证,封面的金色国徽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是今天早上接到司法局电话的,说证书下来了,让她过去取。

从司法局出来的时候,她攥着那个红本子,在路边站了好久,冷风刮在脸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今年九月,杨晚栀去考了证,每天晚上等白书妍睡了,就在书房学到凌晨,桌子上堆的真题集都快比她高了。

她把证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又拿出手机想给顾明夜发消息,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她下意识的想与心中最重要之人分享喜悦。

回到白家时,客厅里静悄悄的,白书妍去学校上课还没回来,柳安宁去人民大学谈判也没结束。

杨晚栀换了拖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刚想进厨房倒杯水,就听到书包里的证书滑出来的声音——红本子掉在地毯上,封面朝上,“法律职业资格证”几个字格外显眼。

她蹲下来捡起证书,指尖轻轻摸着封面,忽然想起高考后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杨家刚倒,她抱着膝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墙上爸妈的照片,觉得天塌下来了。

现在,她已经考上了人大,也真的拿到了律师证,要开始帮杨家讨回公道了。她要把联手的资本都告上法庭 。

杨晚栀把证书放回书包最里面,又用围巾裹了裹——她想等柳安宁和白书妍回来,把这个消息当面告诉她们。

她想象着白书妍跳起来抱她的样子,想象着柳安宁笑着给她煮奶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雪开始慢慢融化,顺着窗户玻璃往下淌,像眼泪,却带着暖意。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杨晚栀坐在沙发上,手放在书包上,等着那两个最亲的人回来,等着告诉她们,她做到了,她没有辜负她们的期待,也没有辜负那个曾经在黑暗里咬牙坚持的自己。

她不知道柳安宁在学校为她谈下了怎样的条件,不知道未来五个月要打赢五场官司有多难,此刻的她,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像被阳光填得没有一点空隙。

书包里的红色证书,是她这三年来最珍贵的礼物,也是她给柳安宁和白书妍,最好的答复。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杨晚栀猛地站起来,心脏砰砰地跳——是柳安宁回来了,她终于可以把这个藏了一上午的秘密,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