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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困兽,生路何求 > 第316章 秋日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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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德特斯的秋日来得早,并且总带着股黏腻的湿冷,风裹着枯叶撞在堕天使酒店的落地玻璃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杨晚栀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膝盖上摊着本《刑法学》,指尖刚划过“紧急避险”的法条,玄关处就传来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的声响。

她抬头时,顾明夜的黑色大衣还沾着外面的寒气,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那块冷光粼粼的表。

他没看她,只弯腰将两个银色行李箱摆到沙发旁,声音比窗外的风还淡:“收拾东西,搬去我的别墅。”

杨晚栀的指尖顿在书页上,油墨印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

她在堕天使住了有段时间了,房间里早就有了生活痕迹——书桌上堆着从旧书市淘来的法学教材,衣柜里挂着顾明夜让人送来的衣裤,连床头柜上都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洛德特斯特产的糖渍栗子。

这些东西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她以为早已麻木的生活,现在要连根拔起。

“不用收拾太多,常用的就行。”顾明夜的声音又传来,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对,把书房的书架先装起来,要能放下法学类的书……不用太大,够她用就好。”

杨晚栀没问为什么突然要搬,也没问别墅在哪里。她只是合上书,起身走到衣柜前,将裙子一件件叠进行李箱。

动作很慢,慢到能数清布料上的针脚,慢到能听见顾明夜挂了电话后,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

“需要帮忙?”他问。

“不用。”杨晚栀头也没抬,将最后一本《民法典》塞进箱子侧袋,拉链拉到一半,却被顾明夜的手按住了。他的掌心带着外面的凉意,隔着布料贴在她的手背上。

“别漏了那个罐子。”他朝床头柜抬了抬下巴,“你昨天还吃了两颗。”

杨晚栀愣了愣,才想起那个装栗子的玻璃罐。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从来逃不过他的眼睛,却没想到他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她没说话,只是抽回手,转身去拿罐子,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时,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

收拾好东西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司机将行李箱搬上车,顾明夜走在前面,杨晚栀跟在后面,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车驶出堕天使停车场时,杨晚栀从车窗往后看,酒店的霓虹灯在夜色里闪着暧昧的光,像个被遗忘的梦。

别墅在洛德特斯的郊区,离市中心有半个小时车程。车子驶进铁艺大门时,杨晚栀看见庭院里种着一排悬铃木,叶子已经黄透了,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铺了满地金黄。

顾明夜的车停在别墅门口,管家早就候在那里,接过行李箱时恭敬地说:“先生,夫人的房间和书房都准备好了。”

“夫人”两个字让杨晚栀的脚步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明夜,却见他面无表情地走进玄关,只丢下一句:“带你去看看房间。”

二楼的房间很大,朝南的窗户挂着米白色的窗帘,阳光能透过缝隙洒进来。

书房就在房间隔壁,书架已经装好了,空荡荡的,只在最下层摆了几叠空白的笔记本。顾明夜站在书架前,手指敲了敲木板:“缺什么就跟管家说,或者直接找我。”

“知道了。”杨晚栀点点头,将行李箱里的书一本本拿出来,按刑法、民法、诉讼法的顺序摆进书架。

顾明夜没走,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烟还夹在指尖,没点燃。

“人民大学的法学系,”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好好坚持吧。”

杨晚栀的动作顿了一下,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

“嗯。”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明夜没再追问,只是掐灭了手里的烟,转身朝楼梯口走:“晚饭在楼下吃,我还有个会,晚点回来。”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时,杨晚栀才缓缓坐在书架前的椅子上。

她看着满架的书,突然觉得很安心——这些厚重的纸张,这些密密麻麻的法条,是她在这混沌生活里唯一的锚。

窗外的悬铃木又落下几片叶子,风穿过窗户缝隙,带来一阵秋末的凉意。

从那天起,杨晚栀和顾明夜就开始了各过各的生活。

每天早上七点,杨晚栀准时醒来。楼下的餐厅已经摆好了早餐,吐司、煎蛋、热牛奶,偶尔会有她爱吃的糖炒栗子。

她从不和顾明夜一起吃早餐,因为他总是在六点半就出门去公司,有时甚至会更早。

吃完早餐,她就去书房看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暖融融的。她会从早上八点看到中午十二点,中间只休息十分钟,用来泡一杯热咖啡。

下午则会做练习题,有时是案例分析,有时是法条辨析,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记在笔记本上,等着第二天去图书馆查资料。

顾明夜很少在家。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回来时杨晚栀已经睡了,有时她还在书房看书,却也只是隔着走廊打个照面。

他从不打扰她,只是偶尔会在她的书桌上放一杯热牛奶,或者在冰箱里补充糖渍栗子。

有一次,杨晚栀看书看到深夜一点,起身去楼下倒水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顾明夜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堆文件,眉头皱得很紧。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直到她倒完水准备上楼,他才突然开口:“明天降温,多穿件衣服。”

杨晚栀愣了一下,回头看他。客厅的灯光很暗,他的侧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下颌线的轮廓。

她“嗯”了一声,转身上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

还有一次,洛德特斯下了场小雨,杨晚栀去图书馆查资料,回来时没带伞。

她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雨丝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顾明夜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没说话,只是朝副驾驶座抬了抬下巴。

杨晚栀坐上车时,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伞,伞面上还滴着水。“刚开完会,路过这里。”他解释道,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没提自己的公司在相反的方向。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声音。

杨晚栀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以前在帝京时,她也曾这样坐在顾明夜的车里,那时的他还很张扬,会笑着揉她的头发,会跟她聊学校里的趣事。

而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沉默,像秋末的湖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德特斯的秋末越来越深。悬铃木的叶子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杨晚栀的书看得越来越快,笔记本写满了一本又一本,连管家都知道,二楼书房的灯总是亮到很晚。

顾明夜的应酬越来越多,有时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从不会去打扰杨晚栀,只是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然后再上楼睡觉。

有一次,杨晚栀深夜起来喝水,看见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手里还攥着一份没看完的文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第二天早上,杨晚栀在书房发现了一杯热好的牛奶,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顾明夜的字迹,很潦草:“谢谢。”

她拿起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暖意。她知道顾明夜在等她的不舍,等她主动开口说留下,可她不能。

她的世界里,除了他,还有法学,还有那个没完成的梦想。而顾明夜也在等,等她明白,他早已把她的梦想,当成了自己的事。

那天下午,杨晚栀看书累了,走到阳台晒太阳。顾明夜的车正好驶进庭院,他没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屋,而是下车走到庭院里,抬头朝阳台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杨晚栀看见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像秋末里难得的一缕阳光。

她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回了书房。坐下时,指尖落在《刑法学》的封面上,突然觉得,或许这样各过各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在洛德特斯的秋末里,他们还能共享同一片天空,还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为了各自的生活努力着。

窗外的风又吹来了,带着秋末的凉意,却不再让人觉得寒冷。

杨晚栀翻开书,目光落在“正当防卫”的法条上,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写下的不仅是知识点,还有她和顾明夜之间,那段沉默却温暖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