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汽车尾气和便利店冷柜外机的热风，黏糊糊地糊在人脸上。
白书妍缩在医院对面那家旧报刊亭的阴影里，帽檐压得极低，墨镜滑到鼻梁上也没顾上推，口罩里的呼吸早就闷得发潮，每吸一口都带着自己的热气。
她脚边放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里面塞着两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还有半袋昨天买的全麦面包——这是她这几天的口粮。
从杨晚栀被顾明夜接进这家私立医院开始，她就没回过家，白天蹲在医院附近，晚上找个便宜的快捷酒店对付，眼睛熬得通红，眼尾泛着血丝，镜片后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医院那扇雕花的铁门。
这家医院叫“颐和”，听名字就透着股金贵气。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不是医院保安那种松垮的制服，是实打实的职业保镖，腰杆挺得笔直，耳麦藏在衣领里，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每个进出的人。
白书妍第一天来就试过，假装成探病的家属往里面走，还没到铁门边，就被其中一个保镖拦住了。
“请问您探望哪位病人？有预约吗？”保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是在判断她的身份。
白书妍当时心里一慌，嘴上却硬撑着：“我来看我姑姑，叫李娟，住302床。”这名字是她前一晚在医院官网上查的，随便找了个公开的住院信息编的。
保镖没接话，只是拿起手里的对讲机，低声说了句“查一下302床李娟的探访记录”。没过十秒，对讲机里传来回应，保镖挂了机，看着她的眼神更冷了：“抱歉，302床今天没有预约探访。您要是没预约，不能进。”
白书妍只能灰溜溜地退回来，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铁门，后槽牙咬得发酸。她知道顾明夜肯定会把杨晚栀藏得严实，却没想到严到这种地步——连探病都要提前预约，还得一一核对。
这几天她试过好几种办法。
前天早上，她买了身保洁服，学着医院保洁阿姨的样子，手里拎着个水桶，打算混进去。结果刚走到侧门，就被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拦住了。那女人大概是后勤的，扫了眼她手里的水桶，又看了看她的鞋——她为了装得像点，特意穿了双旧帆布鞋，却忘了保洁阿姨穿的都是统一的胶鞋。
“你是哪个科室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女人抱着胳膊，眼神里满是警惕。
白书妍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编：“我是新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分配到住院部b栋。”
“b栋？”女人挑眉，“b栋的保洁服上周刚换了新的，袖口有蓝边，你这没有啊。”
谎话被戳穿，白书妍脸上火辣辣的，只能丢下一句“可能拿错了”，转身就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蹲在街角摘保洁服的时候，看见那个护士还站在侧门门口，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大概是在汇报“有可疑人员”。
昨天她又换了个法子。她查了这家医院的合作花店，订了一束向日葵，备注“送到住院部VIp病房，杨女士收”。她想的是，跟着送花的小哥混进去，趁他送花的时候，偷偷溜到杨晚栀的病房附近。结果送花小哥倒是来了，可到了医院门口，根本没让他进，是保镖出来接的花，拿着花进去核对了半天，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签收单，让小哥签了字，花却没送进去——估计是被顾明夜的人扣下了。
小哥骑着电动车走的时候，白书妍听见他嘟囔：“什么大人物啊，送束花都不让进，真是怪事。”
她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那束向日葵被保镖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
那是杨晚栀喜欢的花，她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看着就有盼头。可现在，她连一束向日葵都收不到，只能被关在那个冷冰冰的病房里。
帆布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晚栀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他回来了，别轻举妄动。”
白书妍盯着屏幕，指尖攥得发白。顾明夜回来了，意味着看守肯定更严了，她更难找到机会了。她回复：“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别让他看出破绽。”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塞回包里，抬头又看向医院的铁门。这时正是下午两三点，太阳最毒的时候，马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扬起一阵热风。
保镖还站在门口，姿势没变，像是两座不会动的雕塑。住院部的大楼在阳光下泛着白，杨晚栀就在那栋楼的某个房间里，她知道大概的方向，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