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手里的玻璃杯就扔了过去，这次顾明夜没躲，杯子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去，落在地毯上滚了几圈，里面剩下的水洒出来，濡湿了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杨晚栀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不是吓的，是气的，“你悄无声息地摸进来想干什么？入室抢劫还是谋杀？！”
顾明夜看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水光，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突然就散了，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他抬手想去开灯，却被杨晚栀一把挥开。
“别碰！”她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顾明夜的手僵在半空，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不该吓你。”
“错了就完了？”杨晚栀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却越憋越委屈，“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心脏都要炸了！”
她越说越气，又抓起个枕头砸过去，这次顾明夜接住了，顺势往床边坐了坐，离她近了些：“那不是没交代吗？再说了，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看恐怖片？”
提到这个，杨晚栀的气焰降下去点，却还是梗着脖子：“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儿啊，管这么宽!谁让你多管闲事来我家的？”
“我不来，你打算看到天亮？”顾明夜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我提醒你很多次了，你敢熬夜看这个，你是想再去医院挂几天水？”
杨晚栀被说中了软肋，抿着嘴不说话了。仗着就一个人在家，摸出平板看恐怖片，没想到被顾明夜抓了个正着。
黑暗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钻了点进来，顺着窗帘的缝隙溜到床上，刚好照亮杨晚栀泛红的眼角。
顾明夜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放得更柔了：“还怕吗？”
杨晚栀没说话，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刚才被吓得太狠，现在心脏还在砰砰跳，后背甚至还有点发凉，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女鬼那张溃烂的脸。
顾明夜看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愧疚又冒了上来。他伸手摸到台灯的开关，轻轻按下。
“啪。”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房间，驱散了浓重的黑暗。
杨晚栀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了几秒后睁开，就看到顾明夜坐在床边，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带着点懊恼。
他的额前有几缕头发乱了，大概是刚才进来时跑得急，衬衫领口也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点锁骨的轮廓。
“喏。”顾明夜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颗大白兔奶糖，糖纸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杨晚栀愣住了。
“赔罪的。”顾明夜的耳根有点红，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小时候我被吓到，吃颗糖就好了。”
杨晚栀看着那颗糖，突然就想起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她被隔壁家的大狼狗追着跑，吓得哇哇大哭，还是杨衍出来，用根火腿肠引开了狗，然后从兜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塞给她。然后温柔的安慰:“别怕，有爸爸呢”。
她的鼻子又有点酸，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谁还要你赔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话是这么说，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一把抢过那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奶香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点甜意，刚才被吓得发紧的神经，好像真的松弛了些。
顾明夜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像只偷吃东西的仓鼠，嘴角忍不住又弯了起来：“还看吗？平板捡起来，我陪你看。”
“谁要你陪？”杨晚栀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的赶他走，反而往里面挪了挪，给床沿腾出点位置，“看完这个结局，我就睡。”
顾明夜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坐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平板，按亮屏幕。女鬼狰狞的脸还停留在画面上，他随手快进到下一个片段，转头看杨晚栀：“真不怕了？”
杨晚栀嘴里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有什么好怕的，都是假的。”
话刚说完，屏幕里突然又窜出个黑影，伴随着刺耳的尖叫。杨晚栀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顾明夜低笑出声，伸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语气带着点揶揄：“嗯，不怕。”
杨晚栀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撞在他胳膊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脸颊有点发烫。她想挣开，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再动我就再学一次鬼叫。”
杨晚栀瞬间不动了，愤愤地瞪着他的侧脸，却在看到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时，心里的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平板里的恐怖片还在继续，女鬼的尖叫和背景音乐交织在一起，却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杨晚栀靠在顾明夜的胳膊上，嘴里的奶糖慢慢融化，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点暖意。她的眼皮渐渐变重，刚才被吓得过度兴奋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困意像潮水般涌上来。
“顾明夜……”她迷迷糊糊地开口，声音软得像。
“嗯？”
“下次再吓我……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低低的笑声，还有落在她发顶的一个轻轻的触碰，像羽毛拂过。
“好，不吓你了。”顾明夜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哄小孩的温柔，“睡吧，我走了”
但他依旧没动
“呜呜呜呜……你不许走，我害怕。”
顾明夜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不走，陪你。”
杨晚栀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她的头慢慢滑下去，靠在了顾明夜的腿上，长发散开，拂过他的膝盖。
顾明夜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道浅浅的阴影，刚才被吓得泛红的眼角，现在已经恢复了白皙。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平板还在播放着恐怖片，女鬼的尖叫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他伸手按了暂停，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窗外的月光终于钻透了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道银色的光带，像条温柔的河。
顾明夜靠在床头，低头看着腿上熟睡的女孩，嘴角弯起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弧度。
哄她睡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嘛。
他看，他想
好可爱，好想亲。
在现实中跟个小霸王一样的，竟然就这点儿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