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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尸叔多指教 > 第123章 血茧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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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腐音寺的残垣中走出时,裤脚还沾着黑褐色的泥,泥里混着些细碎的骨渣,被风一吹,簌簌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生锈的沙。前方的山坳被暗红色的雾气笼罩,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些嶙峋的石峰,峰尖上缠着些半透明的丝,在风中轻轻摆动,像无数只倒挂的蚕。

“那是‘血茧窟’。”阿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种丝绸摩擦的涩感,“里面的石头会吐丝,把活物裹成茧,等肉烂透了,就变成茧上的花纹。镇上的老人们说,进过窟的人,魂魄会被丝缠在茧上,永远当‘茧奴’。”

我攥紧了从腐音寺带出来的半截断木,木头上还沾着肉瘤的黏液,黏糊糊的,带着股铁锈味。脚下的路渐渐变成红褐色,踩上去软得像腐肉,每一步都陷出个浅坑,坑里立刻渗出些血丝,像被踩破的脓包。

山坳深处传来“沙沙”的声响,不是风声,是丝被拉扯的声音。走近了才发现,那些石峰根本不是石头,是巨大的茧,足有几丈高,表面布满了血管状的纹路,里面有东西在缓缓蠕动,偶尔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蜷缩着,像胎儿在母体里的姿势。

“是‘母茧’。”阿砚的声音压得极低,“它们是所有血茧的源头,吸够了活人血肉,就会裂开,飞出无数小茧,找新的宿主。”

一个母茧突然剧烈晃动,茧壁上的纹路变得鲜红,像在流血。“啵”的一声轻响,茧顶裂开个小口,里面飘出些白色的丝,带着股甜腥气,像蜜混着血。丝落在地上,立刻生根发芽,长成些细弱的丝藤,藤尖朝着我这边蠕动,像在探测。

我往后退,却踩在个软软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个半破的血茧,茧里的尸体已经腐烂,只剩下层皮贴在骨头上,皮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像被丝绣上去的图案。尸体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卡着些白丝,丝上沾着暗红的血肉。

“救……救我……”

破茧里突然传出微弱的声音,我凑近一看,尸体的喉咙动了动,里面爬出些白色的虫,虫身印着细小的人脸,正是尸体生前的模样。它们见了光,拼命往骨缝里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啃骨头。

“是‘茧虫’。”阿砚的声音带着恐惧,“它们以人的魂魄为食,钻进骨头里,就能模仿死者的声音,引诱活人靠近。”

母茧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里面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个穿红衣的女子,双手抱膝,眼睛紧闭,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她的皮肤被丝裹得发亮,血管在皮肤下跳动,像一条条青色的虫。

“姐姐,过来呀。”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纯粹的红,没有一丝黑,“这里好暖和,进来陪我吧。”

她的声音像丝绸摩擦,带着股奇异的诱惑力。我脚下的丝藤突然加速生长,缠住了我的脚踝,丝上的倒刺扎进皮肤,传来阵阵刺痛。破茧里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腐烂的手伸向我的脸,指甲缝里的茧虫纷纷掉出来,落在我手背上,往皮肤里钻。

“别听她的!”阿砚的声音炸响,我猛地回过神,用断木狠狠砸向脚踝上的丝藤。丝藤被砸断,断口处涌出粘稠的红液,落在地上,瞬间化作无数小茧,像撒了把红色的珍珠。

红衣女子发出愤怒的尖叫,母茧剧烈晃动,里面的丝纷纷飞出,像一张大网,朝着我罩过来。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噗噗”的声响,是小茧落在地上的声音,每落一个,就长出根丝藤,紧紧跟在我身后。

跑过一个拐角,眼前突然出现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立着块黑色的岩石,岩石上布满了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个血茧,大小不一,有的已经破开,露出里面的白骨,骨头上缠着丝,像穿着件白色的寿衣。

“是‘茧母石’。”阿砚的声音带着绝望,“所有母茧都长在这石头上,石头底下,是无数死者的血汇成的池。”

岩石下果然有个血池,池里的血粘稠得像糖浆,表面漂浮着些破碎的茧壳,壳上的花纹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正对着我“笑”。池边蹲着个老者,背对着我,手里拿着根长针,正在往一个新茧上绣着什么。

“王绣匠?”我突然低呼,老者的背影和镇上绣坊的王绣匠一模一样。他去年冬天说是去山里采丝线,就再也没回来。

老者缓缓转过身,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手里的长针还滴着血。他面前的新茧上,已经绣出了半张脸,正是我的模样,眉眼清晰,嘴角带着笑。

“就差最后几针了。”王绣匠的声音像丝线摩擦,“你的皮真适合做茧,绣出来的花一定好看。”

他举起长针,针尖闪着寒光,刺向我的脸。我侧身躲过,他撞在茧母石上,岩石上的血茧纷纷掉落,砸在地上裂开,里面的茧虫一涌而出,像潮水般朝着我涌来。

“它们怕火!”阿砚的声音提醒道。我想起怀里的火折子,赶紧掏出来点燃,往茧虫堆里扔去。火遇风即燃,烧得茧虫噼啪作响,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无数人在同时哭喊。

红衣女子的声音从溶洞深处传来,越来越近,带着丝被烧的焦糊味。我往溶洞深处跑,脚下的血池突然沸腾起来,里面的人脸纷纷浮起,伸出手,想把我拉进池里。

溶洞尽头有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口立着块石碑,碑上刻着行字:“入茧者,生不如死;破茧者,魂飞魄散。”

我钻进通道,身后传来红衣女子的尖叫,还有王绣匠的叹息。通道里漆黑一片,只能摸着岩壁往前走,岩壁上的丝缠上我的手,丝上的人脸纷纷睁开眼睛,盯着我,像无数只窥视的眼。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透出微光。我加快脚步,钻出通道,发现自己站在血茧窟的出口,身后的溶洞已经被大火吞噬,母茧在火中爆裂,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无数个烟花在绽放。

风里带着焦糊味,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摸了摸脚踝,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痂上的纹路像极了茧上的花纹。远处的山坳里,暗红色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光秃秃的石峰,像一具具巨大的骨架,立在夕阳下,沉默而诡异。

阿砚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或许他也被留在了那片燃烧的茧海里。我知道,血茧窟的火总有熄灭的一天,到那时,新的丝藤还会生长,新的血茧还会凝结,等待着下一个误入此地的人,成为茧上的新花纹。而我脚踝上的痂,像个永远不会消失的印记,提醒着我那场与丝绸和血肉交织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