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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尸叔多指教 > 第13章 墨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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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新门板的木匠是个瘸腿老头,姓王,左手少了根小指,说是年轻时刨木头被电锯锯掉的。他背着个蓝布包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包上沾着些黑糊糊的东西,像没干的墨汁。

“这桃木得用墨斗线绷三遍。”王木匠放下包,从里面掏出个黄铜墨斗,线轴上缠着的线不是普通棉线,是黑中带紫的,浸过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像铁丝,“老规矩,镇魂的木头,得让墨斗线‘认主’。”

我蹲在旁边看他调墨,墨汁里掺了些灰扑扑的粉末,闻着有股烧纸的味。“这是‘阴香灰’。”王木匠瞥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个笑,缺了牙的地方漏着风,“去年清明烧给枉死鬼的香,收集起来拌墨,能让邪祟不敢近身。”

他说话时,左手断指的地方在微微发抖,像有虫子在皮肉里爬。你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往他蓝布包瞥——包口没扎紧,露出半截东西,是根红绳,上面拴着个小木马,木马上刻着个“李”字,刻痕里嵌着墨,黑得发乌。

“王师傅以前在李老板的家具厂待过。”你压低声音,桃木剑在袖管里动了动,“去年冬天李老板死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王木匠像是没听见,只顾着往墨斗里灌墨,墨汁漫出来,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黑圈,圈里突然浮出些细小红线,像血管似的往我们脚边爬。

“这墨斗线……”我刚要伸手去碰,王木匠突然把墨斗往地上一磕,黑圈里的红线瞬间缩了回去,“别碰!线沾了活人气,会缠骨缝的。”

他说着,拽起墨斗线往桃木门板上绷,线刚碰到木头,就“滋啦”冒起白烟,在板上烧出道黑痕,形状像条扭曲的蛇。王木匠“咦”了一声,又拽着线绷第二遍,这次烧出的痕更清楚了,蛇头正对着堂屋的方向,嘴里像叼着什么东西。

“邪门了。”王木匠皱起眉,从布包里掏出把凿子,往蛇头位置凿了下,木屑纷飞里,竟露出点红——不是木头的红,是血肉的红,像门板里嵌着块生肉。

我和你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这桃木是你托人从后山老林里砍的,树龄五十年往上,伐的时候还请了懂行的先生祭过,怎么会有血?

“这木头里住了东西。”王木匠放下凿子,断指的地方抖得更厉害了,“墨斗线烧出的是‘锁蛇痕’,被缠上的东西,要么是横死的冤魂,要么是……”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是被活埋在树底下的人。”

话音刚落,墨斗线突然自己绷紧,“啪”地断了,线头弹起来,正好缠在王木匠的断指上。他“嗷”地叫了一声,拽线时却发现线像长在了肉里,越拽越紧,断指的伤口处渗出黑血,滴在地上,竟让刚才那个黑圈又浮了起来。

“是李老板的怨气!”你突然拔剑,往黑圈里劈了道符,符纸落地的瞬间,黑圈炸开,里面滚出个东西,是半截手指骨,指节处有圈锯痕——正是王木匠少的那根小指!

王木匠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手指骨哆嗦:“是他!是李老板!去年我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手里就攥着我这根手指……他说我偷了他的木料,要让我这辈子做不了木匠……”

墨斗线突然全活了,像无数条黑蛇,往王木匠身上缠,线过处,他的皮肉开始发黑,像被墨汁泡过。你挥剑斩断缠向他脖子的线,断口处喷出的不是墨,是血,溅在桃木门板上,竟让板里的红肉微微动了动。

“这木头是从李老板的坟头挖的!”我突然想起你托的那个人,前几天喝酒时说漏嘴,说这桃木是“从个新坟边上挪的,那坟主人生前就爱摆弄木头”,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李老板的坟就在后山!

王木匠的惨叫声突然变了调,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他的脸在迅速变黑,眼白上爬满红血丝,嘴角却咧着,露出种诡异的笑:“他说……要让所有偷他东西的人,都变成木头……”

他的左手开始往木板上贴,皮肉和木头粘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像在烙什么东西。我摸出随身携带的糯米往他手上撒,糯米一沾到黑血就变成焦黑的,“这是‘腐骨墨’!”你声音发颤,“用枉死鬼的骨头磨的粉,拌在墨里,沾了就会被‘同化’!”

你拽着我往堂屋退,王木匠已经半个身子嵌进门板里了,只剩下头还在动,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嘴里念叨着:“墨斗线认主……线的尽头……是他的坟……”

桃木门板突然剧烈摇晃,板里的红肉鼓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墨斗线在板上织成个网,网眼里浮出无数张脸,都是些模糊的轮廓,有李老板,有被他害死的矿工,还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眉眼像极了林晚。

“他们被封在木头里了!”我突然明白,李老板的怨气附在桃木上,又借着王木匠的墨斗线“扩怨”,想把所有和他有牵扯的人都拖进来,变成新的“木头祭品”。

你突然想起什么,从供桌下翻出爷爷留下的那卷红绳——是当年给林晚父亲入殓时用的,沾过“子母血”的。“用这个!”你把红绳往门板上缠,红绳刚碰到墨斗线,就发出“噼啪”的响声,黑线上的怨气像雪遇着太阳似的化了,“子母血能破腐骨墨!”

红绳缠到第三圈时,王木匠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嵌在门板里的身子开始往外褪,黑皮剥落处露出正常的皮肉,只是断指的地方空了,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他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门板的眼神充满恐惧:“里面……里面有个木马……”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桃木门板的裂缝里,果然卡着个小木马,正是王木匠布包里那个,木马上的“李”字已经被墨汁浸透,变成了个扭曲的“死”字。

“是李老板小时候的玩具。”你用剑挑出木马,木肚子里是空的,藏着张纸条,上面用墨写着:“他们都笑我瘸腿,只有这木马陪我……”字迹歪歪扭扭的,像个孩子写的。

墨斗线突然全断了,在地上化成滩黑水,渗进土里不见了。王木匠背着蓝布包哆哆嗦嗦地走了,走前塞给我个东西,是半截墨斗线,“这线认了你刚才的血(早上刨木头时不小心蹭破的),留着吧,以后遇着缠人的东西,烧了能挡一挡。”

我捏着那截线,看着新门板上的黑痕慢慢淡去,露出桃木原本的纹路,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你突然说:“其实李老板也挺可怜的,一辈子被人笑瘸腿,攒点家业又没了,怨气才这么重。”

我想起那个小木马,突然觉得,有些邪祟不是天生就恶的,是被世道磨的。就像这墨斗线,本是木匠吃饭的家伙,沾了怨,就成了索命的绳。

夕阳把门板的影子拉得老长,墨斗线烧出的黑痕在影子里变成了条直线,直通向后山的方向。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响,这次的声音很沉,像有人在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