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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尸叔多指教 > 第112章 腐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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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沉骨潭爬上岸时,我们的手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像裹了层冰。雾比来时更浓,浓得能拧出黑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下的腐叶发出“噗嗤”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溃烂。

“他跟来了。”阿砚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他回头望了眼雾气深处,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帽檐下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枚铜钱偶尔反射出点微光,像只窥视的眼。我们怀里的账簿烫得吓人,染血的纸页边缘卷着,像某种活物的鳞片。

顺着老人临终前指的方向,我们往山外走。雾气里突然飘来股奇异的香味,甜腻腻的,混着点木质的焦糊,像有人在炖肉,又像寺庙里烧的劣质香。“是‘腐骨香’。”阿砚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爷爷的笔记里提过这种香——用新死之人的指骨混合檀香烧制,闻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把腐肉当成佳肴,把坟头认作床铺。

果然,走了没几步,我眼前突然晃过片火光。雾气里显出座破庙的轮廓,庙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滋滋”的声响,像油脂滴在炭火上。一个穿灰布僧袍的和尚正蹲在香炉旁添柴,香炉里插着三炷粗香,香灰笔直地垂着,烧出的烟是诡异的粉红色,绕着梁上的蛛网打圈,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施主,进来歇歇脚吧。”和尚转过身,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却嵌着些黑泥,“外面的雾,能吃人。”他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掌心沾着些暗红色的粉末,落在地上时,竟冒出缕缕青烟。

阿砚拽着我往后退,指尖掐进我的胳膊:“别碰他的香。”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看他脚边的筐,里面不是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和尚脚边的竹筐里堆着些东西,长短不一,裹着层白布,布上渗着深色的渍,形状像极了人的胳膊和腿。香炉里的香“噼啪”爆了个火星,粉红色的烟突然浓了,庙里的佛像在烟里晃了晃,原本慈眉善目的脸,竟变得青面獠牙,嘴角淌着涎水,死死盯着我们怀里的账簿。

“施主不进来?”和尚的笑僵在脸上,僧袍下的手慢慢摸向身后,那里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斧头,斧刃上沾着些灰白色的碎屑,像骨头磨成的粉,“这香啊,得配着‘肉’烧才香。前几天来的那伙人,说要找什么账簿,我请他们尝了口‘素斋’,就再也没醒过……”

他的话没说完,阿砚突然将怀里的账簿往庙门扔去。和尚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扑过去抢账簿的瞬间,阿砚拽着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斧头劈砍的声音,夹杂着和尚的嘶吼:“那是我的!是我用三十个‘替身’换来的!”

粉红色的烟在身后追,闻着越来越香,我眼前开始发花,看见路边的石头变成了热腾腾的馒头,腐叶堆里长出了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连雾气里的黑影都变成了提着食盒的店小二,笑着说“客官慢用”。

“咬舌头!”阿砚突然低吼,狠狠掐了我一把。剧痛让我猛地清醒,才发现自己正往一棵歪脖子树撞去,树干上缠着圈人肠似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的白花,花心竟是颗颗细小的牙齿。阿砚的情况比我更糟,他的眼神涣散,脚步虚浮,手正往嘴里塞着什么——是块沾着黑泥的腐叶,嘴角已经被划出了血。

我抓起地上的雪,狠狠抹在他脸上。阿砚打了个寒颤,看清手里的东西,猛地吐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响:“香……香里有尸油……”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咚——咚——”,沉闷的声响穿透雾气,粉红色的烟像被打散的蛛网,渐渐淡了。我们循声望去,雾气里露出座钟楼的尖顶,钟绳垂在半空,没人拉扯,却自己晃悠着,发出“咯吱”的响。

“是‘镇魂钟’。”阿砚喘着气,从怀里掏出片干枯的艾叶——是他奶奶给的,说能驱邪,“笔记里说,沉骨潭附近有座废弃的钟楼,钟是用当年督查队的兵器熔铸的,能破邪祟。”

我们跌跌撞撞往钟楼跑,身后的和尚还在嘶吼,声音却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靠近钟楼时,那股腐骨香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股铁锈味,钟楼下的台阶上,散落着些断裂的佛珠,珠孔里塞着些灰白色的粉末,和和尚掌心的一模一样。

钟楼的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板上刻满了符咒,符咒的凹槽里嵌着些细小的骨头渣。阿砚用艾叶擦了擦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里面的景象——楼梯上堆满了骸骨,有的颅骨卡在梯级缝隙里,牙齿咬得咯咯响;有的肋骨散开,像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最上面的平台上,吊着具尸体,穿着灰布僧袍,正是刚才的和尚,他的胸口插着根钟杵,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插着半串佛珠,珠体上沾着他自己的血。

钟楼上的钟还在自己响,钟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却奇异地让人清醒。阿砚指着和尚的尸体:“看他的手。”和尚的右手攥得死死的,掰开后,里面掉出块碎布,上面绣着半只青鸟,和沉骨潭里那具骸骨上的碎布正好能拼在一起。

“他也是青鸟的人。”我突然明白,“腐骨香是他炼的,用来灭口,那些‘替身’就是来找账簿的人。”

钟声突然停了,整座钟楼陷入死寂。平台角落里的阴影里,传来“咔哒”的轻响,像骨头摩擦。我们握紧手里的匕首,慢慢走过去,阴影里躺着个铁盒,盒盖开着,里面没有金银,只有颗人头骨,颅骨的眼眶里,卡着枚铜钱——和雾里黑影手里的一模一样。

颅骨的下颌骨突然动了动,发出“咔哒”的响,像是在说什么。阿砚将账簿放在颅骨旁,纸页突然自己翻动起来,停在最后一页,上面用血写着个名字:“陈九”。

“是当年督查队的队长!”阿砚的声音发颤,“笔记里有他的名字!”

就在这时,钟楼外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滚,那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门口,帽檐下的脸依旧看不清,手里的铜钱却在月光下闪着光,照亮了他手腕上的月牙形胎记。他没进来,只是对着我们举了举铜钱,像是在打招呼,然后转身消失在雾气里。

颅骨的下颌骨又动了动,这次我们听清了,那“咔哒”声拼出的,是三个字:“他来了。”

钟楼外的雾气里,传来无数细碎的脚步声,像有无数人在靠近。阿砚将账簿和颅骨里的铜钱收好,声音压得极低:“我们可能闯进了他们的老巢。”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雾,突然觉得那雾气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无数冤魂的怨气凝结的,而我们手里的账簿,像块烧红的烙铁,吸引着所有的黑暗。钟声不再响起,楼梯上的骸骨却开始轻轻晃动,颅骨的眼眶对着门口,像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东西。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知道,真正的惊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