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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尸叔多指教 > 第96章 染血的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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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口的杂货铺换了新主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姓赵,据说以前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他接手铺子后没卖别的,只在门口摆了一杆老旧的杆秤,秤杆黑红发亮,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秤砣却新得晃眼,是用一块墨黑色的石头打磨而成,沉甸甸的,透着股寒气。

赵老板不爱说话,每天就坐在铺子门口,用一块细布擦拭那杆秤,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做什么精细活。镇上的人路过,他也不招呼,只是抬眼看看,又低下头继续擦秤。

奇怪的是,那杆秤似乎有种魔力。有次,李婶去买盐,用赵老板的秤称了半斤,回家用自家的秤一校,竟多出了一两。李婶有些不好意思,想把多的盐还回去,赵老板却只是摆摆手:“秤说了算。”

后来又有几次,有人用那杆秤称东西,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却没人说吃亏。多了的,觉得是运气好;少了的,看着赵老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

我和阿砚听说这事时,正在处理一批刚收来的草药。阿砚对这些奇闻异事向来感兴趣,当即就拉着我往镇口走。“去看看那杆秤到底有什么门道。”

到了杂货铺,赵老板果然在擦秤。那杆秤杆确实老旧,上面的秤星密密麻麻,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仔细看,能发现那些模糊的秤星处,隐隐透着暗红色,像是……血?

“老板,称点草药。”阿砚把手里的药包递过去。

赵老板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接过药包,挂在秤钩上,慢慢移动秤砣。

秤杆微微抬起,赵老板眯着眼看了看,报数:“三两七。”

阿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秤,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三两七。“咦,准了?”

赵老板没理他,把草药包好递回来。

我却注意到,当秤砣划过某个模糊的秤星时,赵老板的手指轻轻顿了一下,而那处秤星的暗红色,似乎比别处更浓些。

“老板,你这秤有些年头了吧?”我忍不住问。

赵老板擦秤的动作停了停,声音沙哑:“祖传的。”

“秤星看着有点特别。”

他抬眼,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问:“你们,想知道这秤的来历?”

我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赵老板放下布,指了指铺子里面:“进来吧。”

铺子后面是个小隔间,堆满了各种杂物,角落里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赵老板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账簿,翻到某一页,递给我们。

“这秤,叫‘心秤’。”赵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我祖上是镖师,走镖时,就靠这杆秤判断人心。遇到心善的,秤就多给些;遇到心术不正的,秤就少给些。后来,祖上在一次护镖时,为了保护一批救济粮,被劫镖的人杀了,临死前,他用这杆秤砸向领头的劫匪,秤星上沾了他的血,从此,这秤就有了灵性。”

我和阿砚看着账簿上的记载,上面详细记录着每次用秤的结果,旁边还标注着用秤人的姓名和品行。

“那上面的暗红色……”阿砚指着秤杆。

“是我祖上的血,也是那些被秤过的人的‘心’。”赵老板拿起秤,指着一处特别暗的秤星,“这里,曾秤出过一个贪官,他想虚报赈灾粮的重量,结果秤上只显出一半,后来,那贪官果然被查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赵老四!你这秤有问题!我昨天在你这称的人参,回去一看,少了足足半两!你是不是活腻了,敢骗到我头上!”

是镇上的张财主,出了名的吝啬刻薄。

赵老板面无表情地拿起秤:“张老爷,再称一次便知。”

张财主把人参扔过去,满脸不屑:“称!今天要是还少,我砸了你这破铺子!”

赵老板挂上人参,移动秤砣。

奇怪的是,这次秤杆死活压不下去,无论怎么移动秤砣,秤杆都歪向一边,显示的重量竟只有原来的一半。

“你看!你看!”张财主跳了起来,“还说不是你搞的鬼!”

赵老板冷冷地看着他:“心秤秤心,张老爷,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财主脸色一变,眼神有些闪躲:“你胡说什么!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那就奇怪了。”赵老板拿起人参,“这秤,从不说谎。”

张财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吼道:“给我砸!”

随从们立刻就要动手。

“慢着!”阿砚突然开口,“张老爷,你上周是不是从李寡妇那里低价买了她家的地?还逼她签了不平等的契约?”

张财主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去李寡妇家送药,听到她在哭。”阿砚的声音很冷,“她家孩子重病,急需用钱,你就趁火打劫,用市价一半的钱买了她的地,还说如果她不签,就不帮她找大夫。”

张财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赵老板拿起秤,看着他:“现在,你信了吗?”

张财主看着那杆秤,又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带着随从灰溜溜地走了。

隔间里,赵老板把账簿放回箱子:“这秤,能看透人心,却也能引来祸端。”他指着账簿上的一行小字,“我父亲就是因为用这秤揭穿了当地一个恶霸的阴谋,被他报复,丢了性命。”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它?”我问。

“因为,总有人需要公道。”赵老板拿起那杆秤,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秤星,“哪怕只有一杆秤,能让好人得点实惠,让坏人吃点亏,也算没辜负祖上的心血。”

那天离开时,赵老板送给我们一小包茶叶,用他的秤称过,不多不少。

“这秤,真的能看透人心吗?”回去的路上,阿砚问我。

我看着手里的茶叶包,想起那些染血的秤星:“或许吧。但人心这东西,有时候,连自己都看不透,何况一杆秤呢。”

可我心里清楚,那杆秤上的每一颗血星,都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公道与人心的故事。就像赵老板说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力量,也要守住一些东西。

几天后,听说张财主把地还给了李寡妇,还赔了些钱。有人说,是他夜里梦见了赵老板的祖上,拿着那杆染血的秤,站在他床前。

而镇口杂货铺的那杆秤,依旧每天被赵老板擦拭着,阳光下,那些暗红的秤星闪着微光,像是在默默守护着什么。偶尔有人称东西时,会看到秤杆微微晃动,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叹息。

我和阿砚偶尔会去坐一坐,看着赵老板擦秤,听他讲那些关于“心秤”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却有种莫名的安心。

原来,公道或许会迟到,但总有一些东西,像那杆秤一样,在默默称量着人心,从未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