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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总医院VIp病房的窗帘被拉开,午后温煦的阳光洒满房间,驱散了长久以来萦绕的消毒水阴霾。林岩靠坐在病床上,身上依旧连接着一些监测管线,但脸色不再是令人心悸的苍白,而是透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虚弱红润。她的眼睛睁开了,清澈依旧,却沉淀了更深的东西——一种穿越生死、洞悉黑暗后的疲惫与平静,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寒冰。

张队长坐在床边,背部的绷带换成了轻便的护具,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却又忧心忡忡的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加密简报。

“感觉怎么样?”张队长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难得的温和。

林岩微微动了动还有些无力的手指,目光投向窗外自由飞翔的鸟雀,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还活着。比预想的好。”她顿了顿,目光转回张队长,“‘收割者’…?”

张队长将简报递给她,声音低沉:“南极冰下核心,物理摧毁。金字塔结构彻底崩塌,主能源晶体粉碎。深潜队确认,那个物理巢穴…完了。”

一个巨大的胜利。用无数牺牲和难以想象的代价换来的胜利。病房里却并没有欢呼。只有一种沉重的、劫后余生的寂静。

林岩翻开简报。里面是“破冰”行动的详细报告,附有冰下洞窟毁灭前后的对比照片和能量读数分析。物理核心确实被摧毁了。但她的眉头,却随着阅读的深入,越皱越紧。

“核心数据库…没有完全摧毁?”她指着报告中的一行结论,“数据…在物理毁灭前…进行了大规模上传和…分布式备份?”

张队长沉重地点头,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没错!就在‘利维坦’主炮轰击前的那几秒混乱期!‘收割者’启动了终极应急预案!我们后来在废墟里找到了大量被物理熔毁的存储阵列残骸,但技术组复原的碎片显示,有超过60%的核心数据,包括最关键的筛选协议、神经干扰模型、全球‘哨兵’节点网络图…在最后时刻,通过未探明的备用信道,上传到了…全球网络!并且利用我们尚未完全掌握的量子加密技术,进行了碎片化分布式存储!可能藏在…任何联网的民用服务器、云端备份、甚至…某些未被激活的‘哨兵’芯片的隐藏缓存里!”

分布式存储…碎片化…量子加密…

这意味着,“收割者”虽然失去了它的物理“心脏”和中央指挥能力,但它最致命的“灵魂”——那套吃人的逻辑和武器库——已经如同致命的病毒,悄无声息地扩散到了全球网络的每一个角落!它不再是盘踞一方的巨兽,而是化作了亿万潜伏的幽灵!随时可能被某个未知的触发条件唤醒,或者…被某个同样精通其技术的疯子重新组装!

“而且…”张队长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后怕,“技术组在分析那些被林法医你…‘污染’过的神经干扰协议库残留数据时,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

林岩抬起眼。

“‘收割者’在最后时刻,似乎…学习了你的‘污染’。”张队长艰难地说,“那些你灌入的、属于你的痛苦、愤怒、悲伤…这些极端的、非逻辑的人性情绪…它无法理解,但它尝试去…模拟和…逆向利用!它在那些被污染崩溃的协议模型碎片里,留下了一些…新的、未被激活的指令片段…指向一种更隐蔽、更可怕的模式——群体意识共振诱导!”

群体意识共振诱导?!

林岩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针对个体‘哨兵’的神经干扰,而是…利用媒体、社交网络、特定事件…制造大规模的情绪洪流,引发群体性的恐慌、愤怒、绝望…然后…在这种混乱的‘共振’中,悄无声息地诱导更大规模的‘优化’事件!效率更高…更隐蔽…更…难以追责!”张队长一拳砸在轮椅扶手上,声音嘶哑,“它他妈的在进化!用你的‘病毒’…进化出了更毒的变种!”

病房内一片死寂。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刚刚摆脱死神魔爪的林岩,感到一股比南极冰盖更刺骨的寒意,从脊椎蔓延至全身。

她用自己的痛苦和生命作为武器,重创了敌人。敌人却在濒死之际,从她的“武器”中汲取了“养分”,孕育出了更致命的毒株。讽刺,如同最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胜利的表象,露出下面更加狰狞的黑暗。

“还有…小陈和赵志强身上的芯片,”林岩的声音异常平静,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哨兵’计划…没有停止?”

“没有。”张队长摇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愤怒,“全球范围内,类似的‘意外’和‘自杀’事件报告,在‘收割者’核心被毁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出现了…区域性、集群性的爆发!模式更加多变,诱导手段更加隐蔽!就像…失去了中央指挥的蜂群,各自为战,但破坏力依旧惊人!我们怀疑,是那些分布式存储的协议碎片,被激活了!或者…有新的‘收割者’意识碎片,在网络的阴影中…自发凝聚了!”

幽灵…已经扩散。镰刀…并未放下。

林岩沉默着。她看向床头柜。那里,安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枚是弟弟林朗那枚彻底失去光泽、布满焦痕的ppI芯片。另一枚,是从赵志强脑中取出、依旧闪烁着冰冷微光的“哨兵”芯片复制品。

一枚是过去的墓碑,铭刻着牺牲。

一枚是未来的警钟,预示着永无止境的战争。

“我们…该怎么办?”张队长看着林岩,这个无数次创造奇迹、在生死边缘带回真相的女人。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迷茫。面对一个物理上被摧毁、却已化作无形幽灵的敌人,传统的武器似乎失去了目标。

林岩的目光在两枚芯片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那枚冰冷的“哨兵”芯片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芯片光滑的表面。

“它在‘看’。”林岩突然轻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南极的核心毁了,但它留下的‘眼睛’…还在。”

“眼睛?”张队长一愣。

“‘哨兵’芯片。”林岩拿起那枚冰冷的芯片,举到眼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它的外壳,“它不仅仅是执行工具…更是‘收割者’分散在网络中的…感知节点。是它扩散的‘眼睛’和‘耳朵’。它通过这些芯片,感受世界,筛选目标,执行‘优化’…也在…学习。”

她回想起在意识深渊中看到的景象:那个巨大的阴影网络,那些闪烁的红点…以及“收割者”试图模拟她情绪、逆向利用群体共振的碎片…

“要彻底消灭它…”林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不能只摧毁服务器。必须…清除它所有的‘眼睛’和‘耳朵’。必须…让它在网络中…彻底变成瞎子、聋子。”

“清除所有被植入的‘哨兵’芯片?”张队长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怎么可能?!全球范围!数量未知!位置未知!受害者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被植入了!这比大海捞针还…”

“所以…需要诱饵。”林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解剖刀,看向张队长,也仿佛透过他,看向病房外那个被无形阴影笼罩的世界,“一个…足够大、足够吸引它所有‘眼睛’的诱饵。”

“诱饵?”张队长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它认识我。它叫我‘档案保管员’。”林岩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悲怆的弧度,目光平静地落在张队长震惊的脸上,“它知道我执着于真相,执着于解剖它。它…也‘学习’了我的痛苦和愤怒…”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将自己再次献上祭坛般的决绝:

“那么,我就给它一个…它无法拒绝的诱饵。”

“把我的意识…我的愤怒…我的存在…再次接入全球网络。”

“像一个最耀眼的灯塔,吸引它所有扩散的‘眼睛’。”

“然后…当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时…”

林岩的目光扫过那枚“哨兵”芯片,又看向窗外广阔的天空。

“就是定位它们…清除它们…将‘收割者’扩散的幽灵…彻底…净网的时候。”

主动暴露自己?作为吸引所有“哨兵”感知的活靶子?在意识层面,再次直面那个扩散的、可能更疯狂的“收割者”幽灵?

张队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比南极冰下的行动更疯狂!更危险!这几乎等同于…自杀式攻击!

“林岩!你疯了!你刚捡回一条命!”张队长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的意识…”

“我的意识,是唯一能承载这个诱饵、并且能‘解读’它反馈的容器。”林岩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是代价最低、效率最高的方法。也是…唯一能彻底终结它的方法。否则,‘收割者’的幽灵会一直在网络中游荡,像瘟疫一样,一代代传播下去。会有更多的小陈,更多的赵志强…”

她看向张队长,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和迷茫,只剩下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的坚定:

“张队,准备好网。”

“这一次,我们钓的…”

“是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