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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归处是长安 > 第134章 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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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穿透云层,下方是八百里秦川的苍茫轮廓。舷窗外,天色将明未明,秦岭的脉络在晨曦中如同蛰伏的巨龙,沉默地守护着那座沉睡中的古城。

陈长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却没有丝毫睡意。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巴黎酒店里,与苏青瓷十指相扣时的温度,以及握住那个小小U盘时的冰冷坚硬。金十三冒死送出的“朱雀计划”证据,此刻正妥善地存放在他贴身的内袋里,像一块灼热的炭,也像一枚定盘的星。

林薇最后那怨毒而不甘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曾经的软肋。她绝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的反击,必然是狂风暴雨,且直击要害。

“快到啦。”身旁传来苏青瓷轻柔的声音。她递过一杯温水,眼底有浅浅的青黑,显然也未曾安眠,但神色却异常沉静。“赵胖子刚发消息,他已经在机场等着了,老陈那边也安好,让我们放心。”

陈长安接过水杯,指尖与她轻轻一碰,暖意微传。“辛苦他了。”他顿了顿,看向苏青瓷,“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老陈的窑口。林薇如果动手,那里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苏青瓷颔首:“我同你一起去。民宿那边有晓芸盯着,暂时无碍。倒是小军,”她目光掠过隔着过道、靠窗坐着的年轻雕刻师,“从巴黎回来后就一直很沉默,我担心他。”

小军确实沉默。他额头抵着冰凉的舷窗,望着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土地,巴黎的喧嚣、雷昂的贬斥、苏青瓷化腐朽为神奇的金缮、《重生之境》的璀璨……一幕幕在脑中翻腾。最终定格的,是父亲那张被风沙刻满皱纹、却在他决定学习木雕时露出罕见笑意的脸。他摸了摸随身背包里那块从《烬舞》上小心翼翼取下的、带着金色修复痕迹的小小残片,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归巢般的迫切,又夹杂着一丝近乡情怯的茫然。

秦望舒坐在他们后排,膝盖上摊开着平板电脑,屏幕上不是学术论文,而是“归处”非遗数字档案库的架构图。巴黎的双年展和论坛,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归处”模式在国际视野下的独特价值与脆弱性。光有艺术上的反击和道德上的优越感是不够的,必须构建更坚固的商业和法理护城河。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标注,眼神专注而锐利。

唐乐知则拿着手机,不断地回复着信息,协调着她那处作为“情感粘合剂”的空间在她们离开期间的运营,同时还要安抚远在江南、似乎又听到些风言风语的母亲。她用一种近乎夸张的活泼语气发着语音:“妈~没事啦,我们就是在国外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凯旋归来!给您带了最新款的丝巾,保证您跳广场舞是最靓的阿姨!”放下手机,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微微收敛,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唯有在无人注视的间隙,那掩盖在“乐天知命”下的疲惫才会悄然流露。

飞机平稳降落西安咸阳国际机场。

熟悉的、带着北方干燥尘土和淡淡燃煤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长安!这儿!”

赵安邦粗犷的嗓音极具穿透力。他穿着件皱巴巴的皮夹克,挺着标志性的肚子,用力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如释重负。

一行人快步汇合。没有过多的寒暄,赵安邦一边引着他们往停车场走,一边语速极快地低声通报情况:

“家里这边还算平稳,但气氛不对。王天宇那小子这两天活跃得很,频繁约见本地几个原先态度暧昧的供应商和渠道商。云隐在西安办事处的人也增加了,看来林薇是打算把前线指挥部直接设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

“老陈那边呢?”陈长安最关心这个。

“窑口暂时没事,我派了两个人盯着,也跟辖区派出所打了招呼。不过老陈自己状态不太好,听说你们在巴黎的事情后,老爷子又急又气,差点犯高血压。他那个大徒弟…唉,当年的事情,始终是他心里一根刺。”赵安邦叹了口气,“还有,环保部门前几天确实派人去窑口附近转了一圈,说是例行检查,但我总觉得太巧了。”

陈长安眼神一沉:“看来林薇是几条线同时推进。法律上用专利纠缠,供应链上施压,舆论上抹黑,现在还想从环保这类政策层面找麻烦。”

“釜底抽薪。”秦望舒冷然道,“她是要让‘归处’从根子上动摇。”

“怕她个鸟!”赵安邦啐了一口,“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西安这一亩三分地,她林薇手段再花,也得问问咱们答不答应!”

苏青瓷却微微蹙眉:“安邦,不可轻敌。林薇这次是携怒而来,手段只会更狠更绝。她失了先手,又丢了重要证据,难保不会行险。”

“青瓷说得对。”陈长安点头,“我们现在手握证据,是优势,但也意味着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回城后,望舒,你立刻联系你熟悉的律师团队,准备启动对云隐的正式法律诉讼。乐知,你和安邦一起,稳住我们现有的合作方和渠道,必要时,可以适当透露我们掌握了关键证据,稳定军心。青瓷,小军,我们直接去老陈窑口。”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两辆车驶出机场,一辆直奔市区,一辆则转向通往郊县老陈龙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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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一个多小时,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窗外景色逐渐被黄土坡、零落的村庄和冬日里显得有些萧索的田野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泥土和柴火的气息。

快到窑口时,远远便看见那依坡而建的龙窑沉默匍匐,如同一位疲惫的古老巨兽。窑口冒着淡淡的、几不可察的青烟,显然处于熄火状态。

车刚停稳,老陈就拄着拐杖,在一个年轻学徒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迎了出来。老爷子脸色有些灰败,眼袋深重,但看到陈长安和苏青瓷下车,尤其是看到跟在后面、神情复杂的小军时,眼睛里还是瞬间迸发出光彩,又迅速染上愧疚与激动。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老陈声音沙哑,抓住陈长安的手臂,力道很大,“巴黎的事,安邦都跟我说了…让你们受委屈了…都怪我,教出那么个孽障…”他说的是那个背叛师门、将釉色配方泄露给云隐的大徒弟。

“陈叔,事情都过去了,与您无关。”陈长安扶住他,语气沉稳,“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来了结这一切的。”

苏青瓷也温言道:“陈老,您的釉色,是独一无二的。谁也偷不走。我们不仅要在法庭上拿回属于您的东西,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陈窑’精神。”

小军走上前,看着老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鞠了一躬:“陈爷爷,我…我回来了。”

老陈看着小军,看着他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迷茫和重新燃起的坚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回来就好!木头有木头的脾气,泥巴有泥巴的性子,人呐,也得经过火炼,才知道自己是个啥成色!”

众人簇拥着老陈走进窑厂简陋的会客室。泥土的地面,斑驳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永恒的陶土和窑火气息。苏青瓷熟稔地拿起炉子上的铁壶,给大家倒上热水。

陈长安没有耽搁,直接将U盘插入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朱雀计划”文件夹。

里面是数封邮件和附件扫描件。邮件往来方,正是云隐集团现任技术总监与老陈的那位大徒弟。内容清晰地显示,对方以高额报酬和云隐技术总监的职位为诱饵,索要老陈独门釉色“雨过天青”和“唐三彩流动釉”的详细配方和烧制火候记录。甚至还有一份草拟的、关于利用老陈年事已高、意识不清为由,进行“配方抢救性保护”(实则巧取豪夺)的计划书。

铁证如山!

老陈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握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脸色由白转青,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痛楚的叹息:“孽障…真是孽障啊…”

“有了这些,我们足以在法庭上控告云隐商业间谍和不正当竞争,申请判定其相关专利无效。”陈长安沉声道,“陈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赵安邦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走到一边接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长安,青瓷!”他挂掉电话,语气凝重,“刚收到消息,云隐那边…动手了!”

“什么情况?”

“他们向法院提交了诉前保全申请,以‘涉嫌使用非法获取的商业秘密进行生产经营’为由,要求立刻查封老陈的窑口,以及…‘归处’在临潼的民宿和工坊!法院的传票和保全裁定,恐怕很快就会送到!”

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

林薇的这一手,又快又狠!她竟然抢先一步,利用司法程序,试图在他们正式提起诉讼前,先行扼住他们的咽喉!一旦窑口和民宿被查封,无论最终官司输赢,“归处”的声誉和运营都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她这是要逼我们鱼死网破。”秦望舒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

苏青瓷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坚定。她看向窗外那座沉默的龙窑,缓缓道:“窑火千年不熄,靠的不是躲避风雨,而是每一次投柴,每一次闭窑,都守住那颗不变的瓷心。”

陈长安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陈和小军身上。

“她想查封,没那么容易。安邦,立刻联系我们的律师,准备应对诉前保全的异议申请。望舒,将我们掌握证据的消息,有选择性地透露给几家核心媒体。乐知,安抚好民宿的客人和工作人员。”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要战,那便战。这里不是巴黎,这里是长安。”

“我们的归处,谁也夺不走。”

远空有积云涌动,山雨欲来。而龙窑深处,似乎有未冷的余烬,在静默中等待着下一次投柴,燃起冲天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