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有流产风险”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病房里每个人的心上。章鹏僵在病床边,握着诗雅雨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慌乱和后怕——他从未想过,一场争吵会让孩子陷入这样的危险,更不敢想如果孩子没了,他该怎么面对诗雅雨,怎么面对自己。
林香站在门口,脸上的怨怼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她下意识地搓着手,眼神死死盯着诗雅雨的肚子,嘴里不停念叨着“菩萨保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她眼里,这个孩子是章家的骨肉,是她盼了多年的孙子,绝不能出事。
章栋也没了之前的强硬,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眉头紧锁,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刚才医生的话像警钟,让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孩子没了,之前所有的算计和拖延都没了意义,甚至可能彻底失去诗雅雨这个“儿媳妇”。权衡之下,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所谓的“底线”,先保住孩子再说。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规律地回荡在房间里,像在提醒着每个人刚才的惊险。
过了好一会儿,章鹏才缓过神来,他轻轻抚摸着诗雅雨的手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雅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跟爸妈吵起来,更不该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你现在别想别的,好好休息,好好保胎,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林香也连忙凑过来,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语气里满是讨好:“是啊小诗,你别生气了,刚才是阿姨不好,不该跟你吵那么凶。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保证让你和宝宝都舒舒服服的。”
章栋也走进来,语气缓和了不少:“小诗,之前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安心住院,等你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婚礼和房子的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们的态度转变之快,像翻书一样。诗雅雨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没有回应。她心里清楚,他们现在的妥协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是因为真的想给她尊重,而是因为怕孩子出事,怕之前的算计落得一场空。一旦孩子平安,他们很可能会再次变回之前的样子,继续用拖延和敷衍来对付她。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耳边响着,诗雅雨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腹传来的轻微坠胀感,那是身体在提醒她——刚才的激动对孩子造成了伤害。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里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的骨肉,也是她曾经满心期待的未来。
可现在,当她触摸到肚子的那一刻,涌上心头的不是期待,而是一阵尖锐的恐惧。
她第一次开始害怕这个孩子——害怕这个孩子成为章家拿捏她的工具,害怕因为这个孩子,她不得不一次次妥协,放弃自己的尊严和底线;害怕因为这个孩子,她永远被困在这段充满算计的婚姻里,一辈子都过不上想要的生活;更害怕这个孩子生下来后,要面对一个没有爱、只有利益算计的家庭,要在争吵和冷漠中长大。
这些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当初得知怀孕时的喜悦,想起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的激动,想起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和孩子一起的幸福画面。可现在,那些美好的画面都被现实打碎,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无尽的委屈。
“雅雨,你喝点水吧。”章鹏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想扶她起来。
诗雅雨轻轻推开他的手,声音沙哑而冷淡:“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章鹏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满是失落,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低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随时叫我。”
林香和章栋也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林香还不忘叮嘱:“小诗,有事一定要跟我们说,别自己扛着。”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诗雅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侧过身,看着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这场暂时的休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等她出院后,章家会不会真的兑现承诺。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不能再轻易相信他们的话。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更加坚强,更加清醒,牢牢守住自己的底线。
可一想到孩子,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爱这个孩子,渴望能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可现在,这个家却成了她最大的噩梦。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像是孩子在轻轻踢她的肚子,又像是在安慰她。诗雅雨的心猛地一软,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低声说:“宝宝,对不起,是妈妈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妈妈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妈妈向你保证,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给你最好的一切,绝不会让你像妈妈一样,在委屈和算计中长大。”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柔和。诗雅雨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压在心底。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必须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而病房外,章家三人正站在走廊里低声交谈。
“爸,现在怎么办?真的要给她买房子吗?”章鹏的语气里满是犹豫。
章栋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先别慌,等她情况稳定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孩子,其他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先答应她,等孩子生下来,她就没那么多底气了。”
林香也连忙附和:“是啊鹏鹏,你爸说得对。现在先稳住她,等孩子生下来,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能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得听我们的。”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眼飘进了病房。诗雅雨靠在病床上,听着这些冰冷的算计,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她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