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战线推移,边关早就不知道推到哪里去。
书信来往也日渐艰难,这回的信件还是随着官方文书一起来的。
无数封家书送到兵部,其中就有将军府的信件,兵部不敢大意,赶紧派人送到将军府。
就在刚才,将军府小厮派人送过来的。
“快让我瞧瞧。”沈愉笑着,语气中掩不住的喜悦。
管家把其中一封奉给沈愉,另外一封,却是给了沈昭。
汀兰接过书信,沈昭神情怅然。
边关的信,只能是蓝玉的。
信封上“沈昭亲启”四个字,让沈昭在接过信件时,手仿若被烫了一下,混杂着羞愧与慌乱的情绪,像藤蔓般瞬间绞紧了心脏。
她与裴珩私下定情,终是她对不起蓝玉。
匆匆拆开信件,几乎是一日十行。
蓝玉己经收到弩箭,与军中将士们试验过,射程与力道皆远超旧制。
他却不打算以此换军功,他建功立本就是为了沈昭。若是用沈昭的功劳给自己换军功,与他的原意背道而驰。
蓝玉打算如实上报,军功还是要记给沈昭。
“他!”沈昭只觉得急火猛地窜上心头,堵得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改良弩箭,耗尽心血,就是为了能助他早日建功,铺平他的前路。
这样到两人解除婚约时,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蓝玉竟不要,非但不要,还要将这功劳原封不动地推还给她。
“唉,我要这军功做什么。”沈昭低声自语着,手里捏着信,只觉得越发难受。
尤其是信件最后,蓝玉诉着相思之苦,只盼早日重逢,迎娶沈昭。
沈昭看着,越发觉得难受。
“这写的是字吗……”
对比之下,沈愉收到书信后,迫不急待的拆开。
只是信上的内容,着实需要研究一番。
狗爬一样的字体,不会写的字,画圈代替,短短两页纸,想读懂都极其费劲。
沈璎珞站在旁边,忍不住扫了一眼,就出言嘲讽。
段行野不学无术,字都认不完,哪里配的上沈愉了。
“写的很好。”沈愉却是为段行野辩解。
段行野以前的字更难看,都不是狗爬的问题,而是不会写。
前几封信都是文书代写的,这封是段行野亲笔写的。虽然不好辨认,但足足写了两页,识字量明显多了不少。
这是进步。
沈璎珞不禁又往信上瞄了一眼,再次断定,段行野的字体就是难看,小声说着,“写的难看,还不让人说了。”
“等他回来,我教他。”沈愉说着。
读书,识字,对将军不是必须的。
但她不想段行野被嘲讽不学无术,只是会打仗的莽夫。
沈璎珞更生气了,索性不言语。
沈愉连猜带蒙,终于把两页书信读完,读到最后一段时,字迹太过于奇特,以至于沈愉都无法辨认。
好像写的是,“夫妻相见,不日回朝。”
“兵部那边有什么消息?”沈愉问管家。
管家道:“大军推进顺利,争取在腊月前班师回朝。”
现在大军己退至大珠境内,大珠的气候环境,相对于大夏朝要热一些。
就是这样,也得考虑寒潮,以及补给问题。
兵部的想法是,战线稳固后,腊月前大军搬师整顿。
初春时大军开拔,腊月前回来,战事持续九个月,差不多是极限了。
“粮草供应如何?”沈愉又问。
她会向威宁侯府提议,捐赠家产保住爵位,其实也是给朝中大臣提个醒。
就像承恩侯府那样的,犯下大错,还没有被判决的,赶紧捐钱保命。
大军开拔,第一批粮草都是簪花宴筹出来的,后续粮草得有地方出。
“第二批粮草已经在路上,第三批也开始筹备。”管家说着,笑着说,“夫人不用担心,既己入敌国境内,缺不了吃的。”
所谓战争都是资源掠夺,要是双方实力相当,得打持久战,粮草是重点。
段行野打仗不需要粮草,是因为他打仗,从来都是碾压式胜利。
战胜方理所当然的掠夺战败方的一切,包括粮草,土地,资源。
在自家国土上,很多事情不能做,但到别人家里,没有顾忌。
“如此我也放心了。”沈愉听得放下心来。
段行野行军在外,她这一颗心,也跟着悬着。
管家又说了些兵部的最新消息,都是前线刚传回来的战报。
战报都很短,某某日,某某地方,大胜。
某某日,前锋某某出战,斩杀对方一员大将。
段行野领兵,胜利是常态,兵部也都习以为常,战报都懒得详细写了。
说了一会兵部的消息,管家话音一转,说到威宁侯府。
“礼部的意思,段老太爷身体欠安,段三老爷既然己是世子,索性由他承爵。”管家说着。
管家没特意打听,是礼部主动派人上门询问,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威宁侯府这么一番变故后,能做到尚书职位的,都是人精。
段三老爷是现在承爵,还是等段老太爷死后再承爵,并无差别。
礼部尚书想的是,段行野搬师回朝之后,估计就要认祖归宗。
如何认祖归宗最合适,流程要怎么走,礼部尚书已经全部安排好。保证妥妥当当,任谁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段三老爷要是现在承爵,成为名正言顺的威宁侯府,做为一家之主,他就可以兄代父职,配合认祖归宗的流程,会更妥贴。
段三老爷要还是世子,病重的威宁侯就得露个脸,当个吉祥物。
“袭爵之事,自该是礼部安排。”沈愉说着。
管家会意,“夫人说的是。”
汇报完工作,管家告辞离开。
沈愉也觉得段三老爷应该袭爵,可以给礼部回话了。
说了许久的话,连中午休息都错过了,沈愉有些疲惫。
沈璎珞虽然心里闹着别扭,却是关心沈愉,“姐姐歇会吧。”
沈愉点点头。
沈昭起身,手里一直捏着信:“姐姐歇着,我回屋了。”
沈愉知道她的心事,想劝慰她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与蓝玉的婚约,总是要沈昭自己去解决。
沈昭回到屋里,把信丢在桌子上。
蓝玉不愿意用改良的弩箭换军弓,她要如何弥补蓝玉。
“姑娘,莫要太烦心了,先喝杯茶吧。”汀兰知沈昭心事,也不知道怎么劝,给沈昭倒了杯茶。
“我真是个坏女人。”沈昭喃喃自语着。
汀兰道:“姑娘别这么说,感情之事,本就勉强不得。”
沈昭的心在裴珩身上,与蓝玉勉强成了亲,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
只是时机很不巧,蓝玉随军走了,想退亲也得等他回来。
“姑娘,裴大人来了。”婆子匆匆进门回报。
沈昭一惊,又是一喜,连忙迎了出去,“他怎么来了。”
“来避雨。”裴珩笑着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过来。
沈昭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陈默面无表情跟在裴珩身后。
是啊,来避雨,绕了三十里路来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