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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谈完,张里正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今天来找你们呢,除了盖房这个事,还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你们一下。”

“张叔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冯田爽快地说。

“是这样,”张里正道。

“我想请大侄你,赶车带我去一趟镇上,买些粮食回来。”

“村里有几户孤儿寡母,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得去拿点粮食接济一下。走着去太慢,有车方便些。”

他晃了晃刚才从陈郎中那里得来的那一两银子。

冯田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有什么麻烦的,张叔您稍等,我这就套车。”

他立刻动手,将车厢里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卸了下来。

搬进驴棚里放好,然后叮嘱杜若和黄雀看好家。

杜若点点头:“放心吧,家里有我,你和张叔路上小心。”

冯田套好车,请张里正坐上。

驴车骨碌碌地驶出宅基地,沿着村中的土路往镇子方向去。

路过张里正家时,张里正让冯田停了一下。

自己跳下车,飞快跑进家里,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布包和一个水囊出来了,里面是江大娘给他们俩准备的干粮和水。

他又对送出来的江大娘低声嘱咐了几句,让她去杜若那边陪陪。

说人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年纪大的女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江大娘是个热性子,一口应下。

回到车上,张里正将干粮分出一半,硬塞到冯田手里:

“大侄,拿着,路上垫垫肚子,算是叔麻烦你的谢礼,别嫌弃。”

冯田也不是扭捏的人,道了声谢,接过来就大口嚼了起来。

依然是杂粮饼子,虽然粗糙,但顶饿。

这边,江大娘也手脚利索地锁好门,挎上一个小篮子。

里面放了两张还温热的饼子和一小罐自己腌的咸菜,朝着村边小河岔口走去。

还没走近,江大娘第一眼就看见了杜若垒的那个灶台。

虽然被钱老大踹塌了一角,但又被杜若修整过,现在整体形状方正,石块垒得紧密,层次分明。

她围着灶台转了两圈,忍不住啧啧称赞:

“哎呦,大侄女,你这灶台垒得可真板正!瞧瞧这缝,多严实!一看就是利索人干的活!”

杜若正弯腰收拾地上的石块,闻声抬头,见是江大娘,连忙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迎上来:

“江大娘,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她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家”连个能坐的凳子都没有,顿时有些窘迫。

江大娘浑不在意,目光在空地上扫了一圈,找了块表面平整、相对干净的大石头。

用袖子拂了拂上面的浮土,就坐了下来,然后热情地招呼杜若:

“来来来,大侄女,别忙活了,过来陪大娘说说话,吃点东西。我带了饼子和咸菜,咱娘俩一起吃。”

她打开罐子,用自带的小木筷挑了一筷子带着酱香的咸菜,不由分说就塞到了杜若嘴里:

“快尝尝,大娘我自己腌的,看合不合口味?”

杜若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咸菜嚼在口中的咸香爽脆,连忙点头,真心实意地夸赞:

“好吃!真好吃!又香又脆,还不齁咸!”

江大娘听了,脸上笑开了花。

杜若也想起自己在襄阳买的孔明菜,赶紧去驴棚里翻出一个小坛子,打开,夹了一些出来请江大娘品尝。

两人就着各自的咸菜,分享着江大娘带来的杂粮饼子,一边吃一边闲聊,气氛十分融洽。

吃完饼子,杜若又起身,去翻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找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在路上买的桃酥。

她拿出两块,递给江大娘。

江大娘一看那金黄油亮的桃酥,眼睛顿时亮了,但她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接:

“哎呦,这……这金贵东西,你留着自个儿吃,大娘尝块咸菜就行啦!”

杜若将桃酥直接塞到她手里,笑道:

“大娘,您看您,我都吃了您两顿饼子了,怎么您还吃不得我一块桃酥?您要是不接,就是看不起我。”

江大娘“哎呀哎呀”地念叨着,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桃酥,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用手指轻轻捏了一点点掉下来的酥皮渣,珍惜地放进嘴里尝了尝。

然后赶紧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手帕,将两块桃酥仔细地包好,放进篮子里,对杜若说:

“大侄女,这桃酥……我想带回家,给我家那俩皮猴子尝尝,他们还没吃过这么精细的点心呢……”

杜若一听,心里一软,哪里会不愿意,立刻又拿了两块桃酥,非要塞给江大娘:

“大娘,这两块您现在就吃!带回去是带回去的,咱娘俩现在也得吃!”

江大娘连连摆手不肯接。

杜若无奈,只好自己先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您看,我都吃了,您也快吃!咱俩一人一块,现在就吃,不然我可生气了!”

江大娘见杜若如此真诚,也不再推辞,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拿起那块桃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酥脆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她眯起眼睛,满足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吃着桃酥,江大娘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灶台上,忍不住又问:

“大侄女,这灶台,是你当家的垒的?”

杜若摇摇头,带着点小自豪:

“不是他,是我垒的。”

一听是杜若垒的,江大娘又站起来,走到灶台边,左看右看,更是啧啧称奇,真情实意地夸赞道:

“哎呀呀!了不得!了不得!完全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居然还有这好手艺呢!这灶台垒得,比村里好多男人垒得都强!”

杜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

“大娘您过奖了,也不算特别好,就是以前……”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她想到了玉兰,想到了春婶子,也想到了断云寨的那些妇人。

杜若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和难过,嘴里的桃酥仿佛也失去了香甜的味道,变得有些苦涩。

江大娘正笑眯眯地等着她下文,却见杜若眼神黯淡下去,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悲伤,她是个通透的人,立刻猜到了几分。

她轻轻叹了口气,坐回到杜若身边的石头上,伸手拍了拍杜若的背,声音也变得低沉柔和:

“唉,这连年的战乱啊,就像个巨大的磨盘,碾碎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也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能活下来,还能找到个地方安顿下来,不容易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