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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里,不下雪的时候冯田就将杜若裹得严严实实,确认她不会着凉后,才牵着她出门。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根据客栈掌柜的指点,他们找到了镇上手艺最好的老木匠。

冯田直接提出了要求:要在现有的板车基础上,加装一个足够两人并排躺下休息、能遮风挡雨、且足够结实的木质车厢。

老木匠围着他们的板车转了几圈,敲敲打打,又听了冯田对一些细节的要求,比如内侧可以加装插销锁死车门,预留一个小窗口透气兼观察等。

老木匠听完后捻着胡须琢磨了片刻,点头表示能做,材料都是现成的,加紧赶工的话,一天就能做好来取。

杜若则想着冯田要长时间在外面赶车,风寒雪冻最是伤身,又特意跑去刘记布庄找刘红杏。

刘红杏见是她来,虽然眼神依旧在随后跟来的冯田身上溜了一圈,但大约是那日冯田的“痴情”表现让她少了些旖旎念头,多了点别的复杂情绪。

倒是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利落地按杜若的要求,给冯田加急订做了一顶厚实的护耳风帽、一双里面絮了棉的皮手套以及一对能绑在腿上的羊皮护膝。

接着,杜若又去了镇上的杂货铺和药铺,补充了盐、糖、酱油等调料,买了一些治疗风寒腹泻、止血化瘀的常见药材,还额外添置了两个结实的大水囊。

冯田则利用空闲时间,看似随意地在茶馆、街边与小贩、甚至守城的兵丁攀谈,旁敲侧击地打听最近是否有官府大规模追捕山贼溃匪或者逃兵的消息。

得到的回复都是摇头,说这年头各地都不太平,有点力气的兵丁都被抽调到前线或者紧要地方去了,谁还顾得上追剿几个不知所踪的小毛贼和逃兵。

两人心下稍安,但杜若总觉得没有地图心里不踏实,但将整个镇子都跑遍,也没有买到。

最后经客栈掌柜神秘兮兮地指点,他们最终从一个潦倒落魄的书生手里,花高价买下了一张绘制得极其简陋,标注着主要城镇和官道的旧地图。

虽然粗糙,但总好过完全没有方向。

第四天清晨,杜若感觉身体已然无恙,浑身充满了力气。

窗外阳光大好,积雪开始微微消融。她再也按捺不住,对冯田说:“我们今天就走吧。”

冯田皱眉,还是有些担心:“不再多养一天?外面化雪,路上更冷更泥泞。”

杜若摇摇头,眼神坚定:“不了。这里离断云寨还是太近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早一天离开,早一天安心。”

那种源于未知追兵和潜在危险的不安感,压过了对舒适的贪恋。

冯田看着她坚决的神色,知道拗不过她,也明白她的担忧有道理,最终点了点头:“好,那就今天走。”

两人结清了房钱,谢过掌柜,又把所有物资,仔细妥帖地安置在车厢内侧和底部。

杜若试了试,车厢空间果然如木匠所说,两人并排躺下虽有些紧凑,但足以容身,关上门后,安全感倍增。

冯田坐上车辕,轻轻一抖缰绳,驴车便吱吱呀呀地驶出了客栈的后院,再次汇入冷清的街道,出了城门,重新踏上了南下的官道。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路面因为化雪而变得泥泞不堪,驴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前方官道的景象让两人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如同缓慢移动的蚁群,堵塞了前方的道路。

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拖家带口,推着独轮车或背着破旧的包袱,脸上带着麻木、绝望和饥饿的神情。

这与坐在结实驴车上、穿着厚实新棉袄皮靴、面色红润的冯田杜若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杜若心里咯噔一下,让冯田将车停在稍远一些的路边。她跳下车,小心翼翼地走近队伍末尾,找了几个看起来面善些、同样落在后面的妇人搭话。

“这位大嫂,请问你们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杜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无害。

那几个妇人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着干净,面色也好,不像坏人,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才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回答:

“还能从哪来?北边栾州来的,家里遭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灾,房子塌了,牲口冻死了,人也没了好多。活不下去了,只能逃荒……”

“朝廷下了令,让我们这些人往江西南道那边去,说那边暖和有粮,能有条活路。”另一个妇人补充道,眼神空洞。

“可是这千里迢迢的,粮食早就吃光了,天又这么冷……”她没再说下去,但那种深沉的绝望感几乎要溢出来。

杜若心里暗道不妙,谢过几位妇人,快步回到驴车边,将打听到的消息低声告诉了冯田。

两人立刻拿出那张简陋的地图铺在车辕上看。地图上线条简单,但清晰地显示,通往南方下一个城池安阳县的官道,有且仅有这一条。

这意味着,他们除非现在就掉头返回小镇,否则,就只能跟着这支队伍一起走。

和这样一支庞大、饥饿、绝望的灾民队伍同行,其危险性丝毫不亚于与土匪同行。

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易子而食在史书上并非罕见记载。

他们这辆驴车,这头牲口,车上的粮食行李,在他们二人看来是活命的依仗,在这些灾民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令人垂涎欲滴的“肥羊”。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凝重无比。返回小镇?不甘心。原地等待?变数更大,而且同样不安全。

“怎么办?”杜若的声音有些发紧。

冯田沉默地看了一眼那望不到头的、缓慢蠕动的灾民队伍,又回头看了看他们的驴车和车厢,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坚定。

“走!”他沉声道,“跟在他们后面,保持距离。我们有刀有箭,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晚上轮流守夜,警醒点。”

这无疑是冒险的决定,但自己这边的武器和冯田的身手,给了二人勇气。

于是,驴车再次启动,远远地、小心翼翼地坠在了灾民队伍的末尾,保持着约莫一里地的距离。

这个距离既能看清前方队伍的动向,又能在发生变故时有一定的反应时间。

灾民的队伍行进得极其缓慢,如同垂死的巨虫在蠕动。

哭喊声、咳嗽声、呵斥声、木轮吱呀声混杂在一起,伴随着寒风,时不时传到二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