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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田拦在杜若身前,替她挡住了些迎面而来的寒风,才开口:

“拴驴的时候,我闻到棚子旁边有股味儿,很淡,被牲口粪味盖着,但错不了,是血腥味,而且是陈血。”

“我趁那男人不注意,假装看驴蹄子,抓了一把棚子边上的土,搓开了细闻,肯定了是人血。”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却让杜若听得脊背发凉。

一阵更强的风猛地灌来,冯田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杜若看在眼里,心下一紧,赶紧从板车上拖过一床棉被,不由分说地披裹在冯田身上,又用绳子在腰间粗略系了一下。

冯田心里甜滋滋的,伸手将被子裹的更紧了些。

然而,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得人脸颊生疼。

天色已彻底黑透,他们的火把,光芒微弱得可怜,只能勉强照亮驴子前方几步远的范围。

道路崎岖难辨,继续赶路的风险极大,随时可能车翻人伤,或者迷失方向,闯入更危险的境地。

“不能再走了!”冯田停下驴车。

“这路看不清了,得找个地方停下生火,等天亮。”

杜若正有此意,立刻同意,两人借着火把的微光,勉强将驴车拖到官道旁一处相对背风的小土坡后面。

冯田先将驴子拴好,又从板车上抱下些干草喂它。

杜若则迅速行动起来,将那卷宝贵的油布展开,一头压在一块大石头下,另一头用木棍支起,搭了一个极其简陋却能勉强遮挡风雪的三角窝棚。

冯田清理出一片雪地,费了些功夫,终于点燃了一小堆宝贵的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瞬间驱散了周遭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和严寒。

杜若将陶锅架在火堆上,加入干净的积雪烧煮。

水开后,她抓了好几大把玉米糁子进去,用一根树枝慢慢搅动,防止糊底。

粥渐渐变得粘稠,散发出朴素的粮食香气,她又拿出那几条风干肉脯,切成细碎的小丁,撒进锅里。

粥熬好了,杜若先给冯田盛了满满一大碗,里面肉丁明显多些。“快,趁热吃,暖暖身子。”

冯田接过来,却没立刻动口,只是看着杜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等杜若被冻得发白的脸颊在火光映照下渐渐有了些血色,他才低下头,狼吞虎咽起来。

一碗肉粥下肚,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杜若感觉冻僵的身体终于一点点复苏,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不少。

冯田见杜若确实吃饱了,才将锅里剩下的所有粥底都刮得干干净净,吃得一点不剩。

吃完后,他用干净的雪将油腻的陶锅擦洗一遍,然后又捧来大捧的雪放在锅里烧开。

最后,他将水囊灌满热水后递给了杜若抱着,这样夜里还能取暖。

忙完这一切,他在火堆边坐下,添了几根粗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杜若靠过来,看着跳动的火焰,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吃不好,睡不好,担惊受怕,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下次路过城镇,不管大小,我们一定要进去,找个正经客栈,好好歇一晚,吃顿热乎饭菜。”

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冯田,“还有,我们得买几身像样的换洗衣服。”

冯田伸出手臂,将她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里,又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取暖。

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眼神却柔情似水:“好,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看着在寒风中的板车,又说:“还得看看有没有地方能换个带车厢的,哪怕旧点破点,至少能遮风挡雨。”

“嗯。”杜若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都不敢真的睡熟,轮流添柴守夜,耳边的风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依旧刺骨。

他们依偎在火堆旁,靠着彼此的体温和那点微弱的火光,艰难地抵御着漫漫长夜的寒冷与孤寂。

天际线上终于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黎明已至。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迅速熄灭火堆,收拾好油布、锅碗,将所有家当重新捆扎在板车上,套好驴子,再次踏上了官道。

又继续跋涉了将近三个时辰,驴子也喷着白气显出疲态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轮廓。

简陋的城门洞旁几个抱着长矛缩头缩脑的守城兵丁正站在那里,眼神懒散又带着点审视地盯着来往的零星行人。

看到冯田和杜若这辆带着不少行李的驴车靠近,一个像是小头目的守卫懒洋洋地伸出手,拦住了他们:“站住!哪儿来的?路引呢?”

冯田勒住驴子,从怀里掏出路引,递了过去。

那守卫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那官印上摩挲了半天,又抬起眼皮,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两人,以及那辆堆得不算少但明显是逃难模样的板车。

他嘴角撇了撇,眼神闪烁,捏着那张路引,既不说话,也不递还,就那么拖着。

冯田眉头微蹙,手不自觉地向棉被里摸去。

杜若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迅速从袖袋里摸出十几个铜钱,塞进那守卫手里:

“官爷辛苦了,天冷,买点酒喝暖暖身子。我们夫妻就是路过,投亲的。”

那守卫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顺手将路引塞回冯田手里,挥了挥手,语气也随意了许多:“进去吧进去吧,到城里别惹事。”

“多谢官爷。”杜若连忙道谢,拉着冯田的袖子,催促驴车赶紧通过了那阴冷的城门洞。

进入镇子,街道狭窄,房屋低矮,行人面色大多惶然或麻木,但总算有了些人烟气。

两人都是又困又累,恨不得立刻找张床躺下,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先沿着街道寻找卖布匹成衣的铺子。

很快,他们看到一家门脸不大、挂着“刘记布庄”招牌的店铺。两人对视一眼,将驴车停在门口显眼处,一前一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