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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衙役班头勒住马,望着前方被风雪彻底吞没的道路,他啐出一口唾沫,瞬间凝结成冰。

“他娘的,赶不到驿站了。前面有个破庙,今晚就在那里过夜,都给老子动作快点。冻死在这里,连收尸的都没有。”

队伍挣扎着向班头指示的方向挪去。

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

庙门只剩半扇,歪斜地挂着,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但四面残破的墙壁和还算完整的屋顶,在狂风暴雪中,已是难得的庇护所。

衙役们率先占据了庙内最避风、最干燥的一角,熟练地支起小锅,点燃了携带的干柴。

“都听好了。”班头叉着腰,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

“不想冻死,就自己想办法,男人都出去,给老子拾柴火回来,越多越好。女人去把庙里能烧的东西都归拢归拢,动作麻利点。”

男囚们被衙役粗暴地驱赶着,踉跄地冲入庙外,去搜寻任何可能燃烧的东西。

女人们则麻木地在庙内散开,摸索着任何能掰下来、能点燃的物件。

杜若和春婶子一起,费力地拆着一扇早已烂透的木窗。

男囚们陆续回来,他们大多浑身湿透,冻得脸色青紫,嘴唇乌黑,几乎说不出话。

每个人怀里都抱着或多或少的枯枝、烂木头,有的甚至只捡回来几把湿透的枯草。

他们付出了几乎冻掉手指脚趾的代价,才勉强带回这些聊胜于无的燃料。

当最后几个男人哆嗦着爬进庙门时,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在庙中央,点燃他们用命换回来的这点柴火。

潮湿的木头极难点燃,浓烟呛得人直流眼泪,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人们挤作一团,贪婪地伸出冻僵的手,试图捕捉那一点点可怜的热度,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绝望的挣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庙角。

那里,衙役们的火堆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温暖的光晕照亮了他们满足的脸。

而谢家兄妹,也紧挨着衙役火堆的边缘坐着。

这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每一个在冰冷和绝望中挣扎的囚犯眼中。

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恨、屈辱、绝望、嫉妒……

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的的差别待遇彻底点燃。

“操他娘的!”一声吼叫,从男囚群中爆发出来。

是谢延。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谢珩。

谢延抡起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拳砸在了谢珩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谢珩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被打得离地飞起,重重地撞在身后倒塌的神像底座上。

“哥!”谢灵的尖叫划破庙宇。

谢延没看倒在地上痛苦蜷缩的谢珩,一把将装干粮的包袱扯了过来。

粗鲁地撕开,几个白面饼子和几块风干的肉干滚落出来。

谢延抓起一个饼子,看都没看,疯狂地塞进嘴里,大口撕咬咀嚼,噎得翻白眼也毫不停顿。

男囚们,女囚们,平日里麻木的、怯懦的、沉默的,此刻全都红了眼。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嘶吼着、推搡着、撕扯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滚落在地的饼子和肉干,场面彻底失控。

惨叫声、怒骂声、抢夺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破庙,比外面的风雪更加狂暴。

谢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干粮被疯抢一空……

“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却淹没在哄抢的狂潮中。

他连滚爬爬地冲向衙役头子所在的位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官爷!官爷救命啊!他们抢我的东西!求官爷主持公道!”

衙役头子正慢条斯理地用木勺搅动着小锅里滚烫的肉汤,惬意地喝了一口。

他抬了抬眼皮,看着跪在脚下的谢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放下勺子,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戏谑:

“哦?谢大公子,要兄弟们给你主持公道啊?这冰天雪地的,公道可不是白主持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浓重口臭的气息喷在谢珩脸上。

“你能给我们兄弟什么好处呢?”

谢珩懵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瞬间冲上头顶。外祖家明明给这些衙役塞了那么多银子,现在居然还问他要好处。

“你……你们……”

谢珩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脱口质问。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一个衙役的动作。

那个衙役正慢悠悠地从腰间解下皮鞭,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掂量着。

那动作,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谢珩心头的怒火。

他明白了,这些衙役,根本就是一群喂不饱的豺狼。

他们之前看在银子的份上愿意照顾自己,但如今大雪封路,前路渺茫,他们就撕下了最后的伪装,露出了贪婪和凶残的本性。

他们是在趁火打劫,质问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谢珩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将几乎冲口而出的质问狠狠咽了回去。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且极其卑微谄媚的笑容,声音因恐惧和极力讨好而颤抖着:

“官……官爷说的是!是小的不懂事!好处……好处自然是有的!”

他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思索着能打动这些豺狼的东西。

“平城郡守陈大人,那是我爹的至交,是我的世交伯父。”

“只要……只要诸位官爷护送我们平安到达平城,我……我一定让陈伯父重重酬谢各位。金银珠宝,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嗤!”

衙役头子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谢珩:

“谢大公子,你当我们是三岁娃娃呢。平城?还远着呢!这鬼天气,能不能活着走到都是两说。”

“再说了,郡守大人,呵呵,我们兄弟几个,可不敢指望那么大的‘好处’。”

他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了谢灵的身上。

谢珩瞬间如坠冰窟。

他们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他们要的是现成的、唾手可得的“好处”。

他脸上堆起更加谄媚、更加卑微的笑容:“我妹妹年纪小,身子骨弱,又不懂伺候人,怕是伺候不好官爷们……”

“小的有一个姨娘,虽然粗鄙,但伺候人的功夫是极好的。若官爷不嫌弃,小的这就将她奉上,任凭官爷们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