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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班的裤裆,湿透了。

那股温热的骚臭,顺着冰冷的甲胄内衬一路向下,让他感觉自己正泡在屈辱的泥沼里,灭顶沉沦。

他不是不想硬气。

可架在脖颈上的刀,太冷。

眼前这个男人,太凶!

锦马超!

虎牢关下那道神魔般的身影,早已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恐惧。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是如何在万军之中,杀得人头滚滚,如入无人之境!

“吴将军,别这么垂头丧气。”

马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柄还染着血的刀面,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血色尽失的脸颊。

每一次接触,都让吴班的灵魂为之冻结。

“孔明先生说了,你可是个宝贝。”

吴班身子剧烈一颤,惊恐地抬起头。

马超咧开嘴,一口白牙在血污的映衬下,森然如饿狼。

“一个能打开巴郡城门的宝贝。”

轰!

吴班的脑子,彻底炸开,一片空白。

让他去……赚开巴郡的城门?

这和让他亲手掐死自己的亲爹,有什么区别!

“不……不行……”他本能地抗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严颜老将军……他绝不会信我的……”

“他会信的。”

马超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他俯下身,死死盯着吴班的眼睛。

“因为,你别无选择。”

马超收回短刀,目光转向一旁的李严和费观。

“或者,你想像他们一样,为我家主公效力,戴罪立功?”

吴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转了过去。

李严和费观,这两个被他亲手推进火坑的“弃子”,此刻虽然狼狈,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们的眼中没有绝望。

反而燃烧着一种异样的光!

吴班的心,猛地沉入无底深渊。

他明白了。

李严和费观,已经彻底投了!他们用自己的命,赌来了一个全新的前程!

而自己呢?

自己是吴懿的族弟,是刘璋的姻亲,是益州根深蒂固的旧势力!

刘备会信他吗?

绝不会!

他唯一的价值,就是用自己的身份,去骗开巴郡的城门。

最好的下场,是被当成一个无用的废物,圈禁终生。

最坏的下场……

吴班不敢再想下去,一股比死亡更彻骨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要被圈禁!

他还要锦衣玉食,还要美妾成群!

“我……我干!”

吴班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他不敢去看马超的眼睛,只是对着地面,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我什么都答应!只要……只要事成之后,马将军能放我回去!我发誓,我绝不再与汉军为敌!”

“放你回去?”

“当然。”

马超弯下腰,眼神俯视着吴班。

“只要你乖乖配合,拿下了巴郡,我不但放你回去,还会亲自向我家主公为你请功,让你继续当你的将军,享受你的富贵。”

“如何?”

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画饼!

可吴班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信!我信!”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疯狂点头,“我一切都听将军的安排!”

“很好。”

马超站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鄙夷。

这种软骨头,他连杀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刀。

“李严,费观!”

“末将在!”两人轰然应诺,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整编降兵!”马超下达了冷酷的命令,“将我军将士,以伍、什为单位,全部分散插入蜀军之中!接管所有百夫长、屯长之职!”

“一天之内,我要这支军队,还能走,还能动,还能看起来像一支大军!”

“诺!”

一场血腥而高效的军队重组,在吴班大营内展开了。

汉军的校尉们如同恶狼冲入羊群,将原本的蜀军建制彻底打乱、揉碎,再用沾血的刀锋重新拼凑。

任何敢于反抗或迟疑的蜀军士卒,都被毫不留情地当场斩杀。

尸体被拖到一旁,血腥味成了最有效的镇定剂。

四万多蜀军士卒,脊梁一垮,彻底软了下去。

主将都降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更何况,那些新上任的“百夫长”们,眼神里的杀气,让他们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一天后。

一支全新的,编制达到五万人的“蜀军”,重新开拔。

队伍的最前方,是面如死灰的吴班。

他骑在马上,身上重新披挂了整齐的盔甲,但那双瞳孔里,只剩下死寂。

在他的左侧,是李严。

在他的右侧,是费观。

而在他的身后,两匹神骏的战马不紧不慢地跟着,马上之人,正是换上了蜀军校尉服饰的马超与管亥!

四个人,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吴班死死锁在中央。

吴班感觉自己不是在去往巴郡,而是在走向黄泉。

马超每一次不经意的咳嗽,都能让他心胆俱裂。

一念之间,他和李严、费观,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他们,走向新生。

而他,踏入地狱。

在这个“牢笼”之后,是八千多名同样换上了蜀军衣甲的汉军精锐。

他们是这支大军真正的刀刃。

而在最后,才是那四万多名被打散了建制的蜀军降卒。

……

196年,七月二十二日。

经过两日的急行军,巴郡那巍峨的城郭,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也就在此时,巴郡城外,持续叫骂了两日的张飞,忽然勒住了乌骓马。

“呔!城上的缩头乌龟!你张爷爷今天骂累了,不陪你们玩了!”

张飞豹头环眼,声若巨雷,他朝着城头比划了一个极其粗鲁的手势,随即纵声狂笑,拔马便走。

“明日再来取尔等狗头!”

数千汉军,随着主将的撤离,潮水般退去。

巴郡城头,守将严颜和他麾下的士卒,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将军,那黑炭头终于滚了!”一名副将擦着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严颜抚着颌下雪白的长髯,沉声道:“这张飞,勇则勇矣,却如此无状,不像一方主将,倒像个骂街的泼皮。此事,处处透着古怪。”

就在他疑虑之际,城东方向,忽然烟尘大起!

“将军快看!”了望的哨兵发出了惊喜的呼喊,“是援军!是我们的大纛!吴班将军的援军到了!”

严颜精神一振,连忙举目远眺。

果然!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面巨大的“吴”字将旗,正迎风招展!

在那面大旗之下,是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大军,旌旗如林,甲光耀日,正朝着巴郡浩浩荡荡而来!

那连绵不绝的军阵,那遮天蔽日的烟尘,无不彰显着这支援军的庞大与雄壮!

“好!好啊!”副将兴奋得满脸通红,“看这阵势,怕不是有五万大军!这张飞刚退,是看到我们的援军到了吧。”

城墙上的蜀军士卒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欢呼。

前两日的压抑与恐惧,一扫而空!

严颜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他们等来了救星。

还是等来了,葬送自己的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