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那句轻飘飘的“格式化”,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扎破了剑魔最后一点名为“尊严”的肥皂泡。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那股子曾经锋锐到能割裂星河的剑意,此刻软塌塌地耷拉下来,连带着他的人,也失去了所有支撑。
而远处虚空中,那几个开了“现场直播”的圣境吃瓜群众,此刻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不是刷屏了,是直接炸服了。
【创……创生?刚才那是什么?从石头到土,从土里长花?我他妈是在看《动物世界》的宇宙加速版吗?!】
【别他妈提动物世界了!你家动物世界能把法则当橡皮泥捏啊!那朵花开的瞬间,我感觉我卡了三万年的瓶颈都松了!就闻了一下啊喂!】
【跑!快跑!再看下去道心要被瞪碎了!】
神念频道里一片鬼哭狼嚎,紧接着,就像拔网线一样,几道窥探的意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洛星河听着这些临死前的“遗言”,嘴角微微一撇。
就这?
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这不就是个简单的“物质重组”加“生命周期加速”的基础操作吗?他家“大胖儿子”自带的出厂设置而已。
看来以后得给组织里的同事们多搞搞科普讲座,提升一下整体科学素养,免得一个个大惊小怪,影响公司形象。
他的目光,终于从那些逃跑的“观众”身上,慢悠悠地移了回来,落在了那个已经彻底自闭的剑魔身上。
此刻的剑魔,哪还有半点之前手持帝兵,气焰嚣张的模样。
他跪在那里,低着头,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柄被他视若生命的帝兵雏形,已经脱手掉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哀鸣,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狗。
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穷尽一生,杀伐万界,凝聚而成的“心象剑界”,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道果。那是他的剑,他的路,他存在的意义。
结果,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块可以被随意格式化的画板。
而对方随手一弹,演绎的“创生与凋零”,却蕴含着他连仰望都无法理解的至高法则。
剑道?
在创世面前,提剑道都是一种亵渎。
他就像一个在幼儿园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小朋友,今天终于遇到了来接他放学的,身为物理学家的爸爸。
小朋友炫耀着自己用积木搭的宝剑。
而他爸爸,指着天上的太阳,告诉他:“那玩意儿,也是我拿积木搭的。”
这还怎么玩?
没法玩了。
“噗通。”
一声闷响。
不是膝盖,是额头。
剑魔整个人五体投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那片由洛星河亲手“创造”出来的,还散发着新生气息的黑色土壤上。
他引以为傲的头颅,就这么卑微地,深深地埋了下去。
“我……”
一道沙哑、破碎,仿佛从漏风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声音,艰难地响起。
“输了……”
这两个字,抽干了他神魂里最后的一丝力气。
他的道心,那颗由无尽杀伐与纯粹剑意磨砺而成的,坚不可摧的道心,在这一刻,伴随着他低下的头颅,彻底碎裂。
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唉,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了。”
洛星-教导主任-河在心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非要挨一顿社会的毒打,才肯承认自己只是个宝宝。
他懒得再看这个已经废掉的家伙,径直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柄光芒黯淡的帝兵雏形。
长剑入手,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顺着手臂就想往他神魂里钻。
洛星河体内的混沌之气只是轻轻一荡,那股子桀骜不驯的杀气瞬间就跟见了亲爹一样,乖乖缩了回去,甚至还讨好似的蹭了蹭。
“嗯,还算识相。”
洛星河满意地点点头,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对着空气劈了两下。
手感不错,分量也足,就是上一任主人太菜,没能把这剑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委屈它了。
“品质还行,就是认主眼光差了点。”他像是在点评一件商品,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剑魔的耳朵里。
诛心。
句句诛心。
剑魔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
洛星河把玩着手里的新玩具,这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失败品”。
杀了他?
没意思。
一具尸体有什么用?拿来给“大胖儿子”当化肥都嫌没营养。
但一个道心破碎,彻底沦为自己恐惧奴隶的活着的巅峰圣境,那用处可就大了。
他将成为一个行走的广告牌,一个移动的恐惧源。他会把他今天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所有绝望,像病毒一样,传播给他背后的那个老六,以及所有想打自己主意的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艺术。
想到这里,洛星-行为艺术家-河缓缓蹲下身,与趴在地上的剑魔视线齐平。
他伸出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轻轻拍了拍剑魔的后脑勺。
剑魔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一万倍!
“滚回去。”
洛星河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直接在他神魂深处响起。
“告诉你背后那个连脸都不敢露的老鼠,下次想试探我……”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派个能与世界对弈的来。”
“你,太菜了。”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路过的蚂蚁。
身后,剑魔趴在那片象征着创生与毁灭的黑土上,久久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抬起头。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脸,此刻写满了空洞与茫然。
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变了。
天空不再是虚无,大地不再是法则。
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褪去了表象,化作了那个男人指尖的一缕气。
那缕气,可以抹除一切。
那缕气,也可以创造一切。
他的剑道,他的骄傲,他的一切,都被那缕气给格式化了。
从今往后,他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闭眼,眼前浮现的,都将是那片黑土,那朵奇花,以及那个男人风轻云淡说出“你太菜了”的眼神。
一个永恒的,名为“冥”的心魔,就此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