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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紧张的铸造跟精密组装后。

在整个骊山基地所有工匠那期待崇拜还有深深忧虑的复杂目光注视下。

第一代“铁鹰核心”的粗糙原型,终于,被很小心的从锻造区推了出来。

它瞅着又笨又丑。

通体由这个时代最顶级的百炼钢铸成,表面布满了粗糙的焊接痕迹还有为了加固额外焊上的丑陋补丁。

它就像一个畸形的,臃肿的钢铁疙瘩。

跟李源那张艺术品似的设计图纸比,简直云泥之别。

公输石看着这个凝聚了自己毕生心血,却又完全违背自己所有经验的怪胎,那张老脸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一方面为能亲手将这超越时代的造物化为现实而感到自豪。

另一方面,他脑海中那冰冷的计算结果,又无时无刻不提醒他。

他亲手造出的,可能不是一颗心脏。

而是一颗,随时会将他们所有人炸上天的,恐怖铁棺。

“令君……”

公输石的声音干涩,他最后一次,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李源。

“真的……还要继续吗?”

李源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原型机,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任何属于凡人的情绪波动。

“送入测试室。”

他下达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测试室,是李源在基地建造之初,就以最高优先级,亲自督建的。

它位于整个基地的最深处,被厚达三尺的钢筋混凝土跟山体岩层彻底隔离开来。

唯一的观察口,也安装了由天工院秘法烧制,厚达一尺的特种琉璃,其坚固程度,足以抵御重型床弩的正面轰击。

当那个沉重的钢铁疙瘩,被几十名工匠合力推进那如同刑场般的密室时。

整个基地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数百名工匠远远的围在测试室外,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同样的紧张跟恐惧。

他们就像在等待一场,公开的处刑。

“都退后。”

“所有非核心人员,退到安全线以外。”

李源冰冷的声音响起。

士兵们开始维持秩序,将那些围观的工匠驱散。

最终,只有李源、公输石、墨三,以及几名负责操控和记录数据的核心成员,获准进入了那间狭小而压抑的观察室。

隔着厚厚的琉-璃窗,他们能清楚的看到,那头沉睡的钢铁巨兽,正安静的躺在测试台上,身上连接着无数根粗大的,用来输送蒸汽和监测数据的管道。

公-输石的额头上,早已布满细密的冷汗。

他手中的那卷计算草稿,已经被他紧张的手心攥的变了形。

而一旁的墨三,则死死的盯着那台原型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混合了技术性狂热与面对未知恐惧的,苍白神色。

“开始吧。”

李源的声音,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观察室内,负责操控阀门的老工匠手都有些发抖。

他看向李源,似乎想说什么,但当他对上李源那平静的近乎冷酷的眼神时,他还是认命般的,咬了咬牙。

他伸出手,慢慢的,转动了那枚控制着蒸汽注入的青铜总阀。

“嗤——”

伴随一阵轻微的蒸汽流动声,测试,正式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聚焦在了观察室墙壁上那面巨大的,由天工院特制,用“帕斯卡”和“摄氏度”作为单位的压力与温度表盘之上。

那根由黄铜打造的,细长的指针,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向上攀升。

十个标准大气压。

二十个。

三十个。

表盘上的数字,在飞速跳动。

而原型机本身,也开始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苏醒前的沉闷轰鸣。

测试室内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变得灼热而狂暴。

公输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根不断攀升的指针,嘴里无意识的,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快了……”

“快到临界点了……”

根据他那精确到可怕的计算,当压力达到五十个标准大气压时,这个用现有材料铸成的锅炉,就会达到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它会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轰然炸裂!

“四十个标准大气压!”

负责记录数据的书记官,用颤抖的声音报出了读数。

“四十五!”

“嗡嗡嗡——!”

原型机发出的轰鸣声,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尖利刺耳!

它那钢铁的外壳,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细微的扭曲跟变形!

无数的铆钉,在恐怖的压力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让人牙酸的呻吟!

“令君!快停下!!!”

公输石再也忍不住了,他失声尖叫起来!

“它要炸了!!!”

然而,李源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的锁着那台即将毁灭的机器,眼里甚至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科学家的,不正常的兴奋!

他在收集数据!

他在用这台原型机的“死亡”,来验证他理论中的每一个数据!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当那根指针,精准的,抖着,触碰到那个公输石计算了无数遍的,代表“死亡”的临界点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随后!

“铮——!!!”

一声无比尖锐,无比刺耳,仿佛连灵魂都能撕裂的金属断裂声,毫无征兆的,轰然炸响!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蛛网般的裂缝,瞬间布满了原型机那早已不堪重负的钢铁外壳!

紧接着!

那被压缩到极致的,远超这个时代想象极限的高压蒸汽,终于找到了它宣泄的出口!

“轰隆——————————!!!!!!!!!”

一道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毁灭性的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测试室!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仿佛能将整座骊山都掀翻的,恐怖到极致的震天巨响!

观察室那厚达一尺的特种琉璃,在这一瞬间被恐怖的冲击波狠狠命中,发出一阵濒临破碎的剧烈悲鸣!

巨大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让整座骊山都为之颤抖!

“趴下!!!”

李源发出一声怒吼!

观察室内的所有人,全都在这股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恐怖冲击波之下,被狠狠的掀翻在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久久不息。

直到许久之后。

当那狂暴的能量终于渐渐平息,当那呛人的,充满了硫磺与金属熔融味道的尘埃缓缓散去时。

幸存的人们,才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源第一时间清点人数。

“都没事吧?”

“没……没事……”

“我还活着……”

得益于观察室那超越时代的坚固设计,所有核心人员,除了些许擦伤和剧烈的耳鸣之外,竟无一人重伤!

可当他们抬头,透过那已经布满裂纹的观察窗,看向那已经面目全非的测试室时。

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浮现出一片死灰般的,深深的绝望。

测试室……没了。

它那厚达三尺的钢筋混凝土墙壁,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无数的碎石与扭曲的钢筋,散落一地。

而那台承载了他们所有人希望的,第一代“咆哮之心”原型机,更是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剩下几块被炸得不成形状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扭曲的钢铁碎片,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

一片寂静。

“GG了……”

一名年轻的工匠,呆呆的看着那片废墟,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我们……真的GG了……”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

瞬间引爆了积压在所有人心中,那股最深沉的恐惧!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整个基地蔓延开来!

“我就说,那东西就是个催命符!”

“令君大人疯了!他要拉着我们所有人给他陪葬!”

“老天爷啊!快逃吧!再待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被炸死在这鬼地方!”

那些刚刚还对李源充满狂热崇拜的工匠们,在亲眼目睹了那如同天罚般的恐怖爆炸之后,他们的信仰,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那片如同地狱般的废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公输石也瘫软在地。

他看着那片废墟,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一种预言成真的,巨大的悲哀。

魔鬼的参数……

果然,是会带来毁灭的……

整个骊山基地,这个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希望之地,在这一刻,被一片浓厚的,名为“失败”与“绝望”的阴云,彻底笼罩。

……

也就在这场爆炸发生的一个时辰后。

骊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酒肆之中。

一名刚刚换防下班,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表情的天工院外围工匠,正对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添油加醋的描述着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你是没看见那场面!那动静,简直跟天塌了一样!半个山头都被炸没了!”

“现在啊,整个基地都人心惶惶的!都说那李令君是个疯子!他那个什么狗屁‘铁鹰’计划,我看啊,是彻底GG了!”

那名贼眉鼠眼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光,他不声不响的,往那工匠的手里,又塞了一小袋沉甸甸的秦半两。

片刻之后。

一匹快马,从酒肆的后院,疾驰而出,向着咸阳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

咸阳,少府官署。

新上任的少府丞李贤,在听完密探那手舞足蹈,极尽夸张的汇报之后。

他那张一直挂着虚伪笑容的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无比狂喜的狰狞笑容!

“炸了?”

“真的炸了?!”

“哈哈哈哈!好!好啊!炸得好!!!”

李贤激动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上!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他那个什么异想天开的破玩意儿,根本不可能成功!”

“竖子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他好高骛远的下场!”

短暂的狂喜之后,李贤立刻意识到,这是他扳倒李源的,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跳上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城南那座气氛森然的府邸,疾驰而去!

丞相府。

书房之内,灯火昏暗。

李斯正端坐于案前,品着一杯上好的香茗。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下官李贤,有天大的喜事禀报!”

门外,传来李贤那压抑不住的,谄媚而又兴奋的声音。

李斯眉头微皱,放下茶杯。

“进来。”

李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张脸上,满是邀功请赏的狂喜!

“丞相大人!大喜啊!”

“骊山那边,成了!”

“李源那黄口小儿,那个异想天开的,所谓的‘铁鹰之心’……”

李贤抬头,那双小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芒,他一字一句,幸灾乐祸的,说道:

“就在刚才,炸了!”

昏暗的灯光下,李斯那张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肌肉缓缓抽动了一下。

他慢慢的,慢慢的,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毒蛇般的,得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