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西北戈壁滩。在某个绝密的航空发动机试验基地,气氛比天气更加冰冷。
何雨柱是被一封加急电报召来的,电报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新型涡喷发动机叶片断裂,试车失败,速来!”
当他顶着风沙走进简陋的指挥部时,里面已经吵翻了天。
来自航空材料研究所、发动机制造厂和基地的几位专家面红耳赤,桌上摊着几块断裂的金属叶片,断面在灯光下闪着狰狞的光泽。
“肯定是材料问题!我们提供的镍基高温合金棒材,绝对是按苏联标准生产的,化学成分、金相组织都经过严格检验!”材料专家老马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放屁!”负责发动机总装的牛总工程师猛地一拍桌子,“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热处理工艺,为什么以前的老型号没问题,偏偏这次新设计的叶片就断?分明是你们的设计有缺陷,应力集中!”
“设计我们复核了无数遍!理论应力完全在安全范围内!是你们的锻造和加工工艺不过关,导致了内部缺陷!”
何雨柱没有加入争吵,他默默拿起一块断裂的叶片碎片,入手沉甸甸的,断口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混合形貌,部分区域光滑,部分区域粗糙。
他走到窗前,借着强烈的自然光,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瞧。
“何主任,你来说说看!”基地负责人看到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已经是第三次试车失败了!
每次都是在推力达到设计值百分之八十左右时,高压压气机的第三级叶片发生断裂!项目眼看就要搁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放下叶片,沉吟片刻,问道:“断掉的叶片,是不是都集中在同一个位置,或者说,同一批次的叶片?”
牛总工愣了一下,回想道:“好像……是的,基本都是第三级靠近叶根的部位。批次……也是同一炉材料,同一时间段加工出来的。”
“试车时,除了推力参数,有没有记录到异常的高频振动或者特定的噪声变化?”何雨柱继续问。
负责试车数据记录的技术员翻了翻记录本,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在断裂前几秒钟,确实监测到某个特定频率的噪声强度有微弱上升,但当时主要关注推力振动,没太在意这个……”
何雨柱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走到黑板前,画了一个简单的叶片示意图:
“诸位,我们可能陷入了一个思维盲区。我们一直在争论是材料、设计还是加工的‘静态’问题。
但叶片是在高速旋转、承受巨大气动载荷和离心力的‘动态’环境下工作的。”
他指着叶片的轮廓:“新的叶片设计,为了追求更高的效率,
形状更复杂、更扭曲,这会不会改变了它固有的振动特性?
当发动机运行到特定转速,气流激振力的频率,会不会恰好与叶片本身的某个高阶固有频率重合,引发了‘共振’?
这种共振会导致局部应力急剧放大,远远超出我们的静态计算值,最终导致疲劳断裂?”
“共振?”老马皱起眉,“我们也考虑过,但常规的振动模态分析显示安全裕度是足够的。”
“如果是非常规的、耦合性的振动呢?”何雨柱追问,
“比如,气流不是均匀的,经过前面的静子叶片后,会产生周期性的尾流,这个尾流的频率,会不会与叶片的某个弯曲-扭转耦合振动模式对上?
这种耦合振动的应力,很难通过常规分析捕捉。”
这个思路一下子打开了新的方向。但如何验证?
“我们需要更精细的振动测试和流场分析。”
何雨柱果断说,“在下次试车前,在怀疑的叶片上粘贴微型应变片,测量实际工作状态下的动态应力。
同时,进行专门的流致振动试验,模拟真实的气流环境。”
说干就干。在何雨柱的协调下,一支由气动力学、固体力学和测试技术人员组成的联合小组迅速成立。
基地条件艰苦,没有现成的先进设备,他们就土法上马。
没有非接触式的激光测振仪,他们就想办法用极细的导线连接微型应变片,冒着风险在低速旋转台上进行初步测试。
没有精细的流场模拟,他们就利用现有的风洞设备进行改造,测量叶片在不同攻角、不同流速下的动态响应。
戈壁滩的夜晚,寒风刺骨,实验室里却灯火通明。何雨柱和年轻人一起守着示波器,盯着那微弱跳动的信号,分析着海量的数据。
几天几夜的连续奋战,终于抓到了蛛丝马迹。数据分析显示,在新设计的叶片上,确实存在一个以往被忽略的高阶耦合振动模态,其频率恰好落在发动机达到百分之八十推力时,气流经过静子叶片产生的尾流激振频率范围内!
动态应力测量也证实,在共振发生时,叶片根部的实际应力远超设计许可值!
病因找到了!
接下来的就是治疗。如何避免共振?改变气流激振频率很难,那就改变叶片的固有频率。
何雨柱再次提出了一个让习惯遵循苏联图纸的工程师们瞠目结舌的方案——“主动失谐”。
“我们不需要把所有叶片都做成一模一样。”
何雨柱解释,“可以有意识地在同一级转子上,使用几种固有频率有细微差别的叶片,按照特定顺序安装。
这样,即使存在气流激振,由于每个叶片的响应频率不同,就无法形成强大的同步共振,能量会被分散掉,整体振动水平就能大幅下降。”
“这……这不是破坏了转子的平衡吗?”刘总工担忧道。
“只要控制好频率差的范围,对平衡的影响微乎其微,远小于共振带来的破坏。”
何雨柱信心十足,“这就像一排士兵正步走过桥,如果步调完全一致,可能引发桥梁共振;但如果大家的步伐稍微有点不一致,反而安全。”
这个“主动失谐”的方案,再次引发了争议。这完全违背了当时追求“绝对一致”的精密制造理念。
但在铁一般的测试数据面前,以及何雨柱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态度下,基地领导最终拍板,按照新方案,紧急加工一批具有细微频率差异的叶片,重新组装转子。
时间紧迫,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当新的转子被吊装进发动机,进行第四次试车时,整个基地的心脏都仿佛被攥紧了。
点火,加速……
推力平稳上升……
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八十!
通过了!监测仪表上,叶片的动态应力始终保持在安全范围!
百分之八十五……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一百!
“达到额定推力!运行稳定!”
“持续运行考核通过!”
成功了!
压抑已久的欢呼声和掌声瞬间引爆了整个控制室!
牛总工紧紧抱住何雨柱,这个硬汉子眼眶都湿了:“小何!成了!真的成了!你这‘主动失谐’的法子,神了!”
老马也走上前,用力握着何雨柱的手,感慨道:“何主任,我服了!你让我们看到了,搞工程不能光盯着材料和图纸,还要懂背后的动力学!你这是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寒风依旧凛冽,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着一团火。
何雨柱走出控制室,望着戈壁滩上空稀疏的星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只是漫长征途中的一关,共和国自主研制的航空发动机,还需要攻克无数这样的难关。
但他相信,只要坚持科学精神,敢于跳出框框思考,就没有跨不过去的火焰山。
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转身走向依然灯火通明的技术楼,下一个难题,已经在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