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不曾有圣旨到过薛家了?怎么今儿就来了圣旨呢?薛姨妈一听宫里来了圣旨,吓得两腿发软,潜意识里只以为是儿子薛蟠又惹下滔天大祸,惊动了皇上。用颤抖的声音问同样一脸惊惧的薛蟠:“可是你这孽障又在外头闯了祸端了?”
“母亲休要赖儿子,自从上回犯了事,让珩兄弟教导了,儿子何曾再做下过不着调的事?”
唯独宝钗闻言脸色猛然一红,羞得用双手捂住了脸,低低道:“母亲……哥哥不必惊慌,是……是珩郎……求了陛下的赐婚圣旨”。
“谁?哪来的个黄鼠狼?什么婚……给谁赐……”。薛蟠一时情急没听清。
“这……是……杭郎?珩……女儿,你是说……珩哥儿?珩哥儿替你兄长求了赐婚圣旨?不知……?”薛姨妈真以为李珩能替薛蟠求个赐婚呢,他倒是能求,可你儿子眼下也不是那能扶的起的材料啊。
“哪里是哥哥……是……唉呀,母亲还是和哥哥去接旨吧,接了旨意,自然……自然就知道了!”宝钗再也说不下去,不过……哥哥说他是黄鼠狼……,倒也贴切!珩郎当初可不就是如黄鼠狼一般……把她给哄着咬了么?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有紫薇舍人之后,皇商薛氏女宝钗,毓出名门,性秉温恭,德容兼备,淑慎其仪。靖安侯李珩,功在社稷,当享齐人之福。兹特赐婚薛氏女宝钗为靖安侯平妻,位同夫人。着择取吉日,备办礼仪,迎娶完婚。尔部即遵谕行!钦此!”
来宣旨的,是只比戴权低一级的内宫总管,司礼监秉笔太监吴贵。读完圣旨,不忘拱手道贺,然后请辞而去,薛蟠追到大门也没能把手里的“辛劳银子”送出去。
“哈哈哈……陛下将妹妹指婚给珩兄弟,还是平妻?哈哈……好好好!我早有此意,不成想陛下这圣旨,竟如了我的意了。”薛蟠一整天都笑的那嘴能蹦进个活蛤蟆。
薛姨妈起初还想着不好跟姐姐说,毕竟姐姐是有意让宝钗跟宝玉成亲的,可经不住薛蟠在耳边一直念叨:
“如今珩兄弟升了侯爵,还掌管着天下三十万锦衣卫,那可是如同当朝宰辅一般的大官!何况,锦衣卫向来见官高三级,如今连忠顺王都坏了事儿,被珩兄弟抓进诏狱,这可是实实在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权势滔天!虽说儿子不是做官的材料,可珩兄弟那桃花山工坊里出来的物件儿,哪一样不是紧俏之物?珩兄弟之前把香皂,布匹等物,往各州府道的买卖给了咱家,不过仨月功夫,可比之前一年赚的银子都多!跟宝玉?宝玉除了会哭会打滚,会吃丫头子嘴上胭脂,他还会个屁?哪里跟珩兄弟比得?”
薛姨妈听了,仔细想来……虽说薛蟠话糙,可……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个理儿!何况,宝丫头过去,跟林丫头一样,也是平妻,又不是做妾,虽说荣国府顶着国公的名号,可……我家女婿才多大?如今就已然是侯爵了,再过二十年,未尝不能挣个国公的爵位,给宝丫头争个诰命呢。就算再过二十年,他不也还不到四十?到时候儿女……。
儿女?对!得好好跟宝丫头说道说道,让他嫁过去,争取早些怀了孩子,最好给珩哥儿生下长子,到那时……“不行,我得去找宝丫头好好说道说道。”薛姨妈再也听不得儿子还在贬的宝玉一分不值,癫癫儿的去找女儿做思想工作了。可没过一个时辰,就见靖安侯府的女管事楚青慈,带着几大车的彩礼过来,说是四天之后年节当日,就要迎宝姑娘过门。唬得薛姨妈心里一慌,连连骂着儿子去给他妹子准备嫁妆。
随着这晋爵赐婚旨意颁下,以及金銮殿上尚未散去的血腥气,整个京城都明白,一场由重伤初醒的靖安侯李珩所主导的、席卷朝堂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忠顺王府的覆灭,只是一个开始。而那位年轻的侯爷,已然手握重权,锋芒毕露,无人再敢撄锦衣卫锋锐。
不过一日,薛府上下,因那道赐婚圣旨而陷入狂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薛姨妈抱着宝钗喜极而泣,薛蟠更是激动得在厅里来回踱步,搓着手,只觉扬眉吐气,对李珩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我薛家如今跟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靖安侯结了亲,日后谁还敢再找薛大爷的麻烦?嘿嘿……哈哈哈……哦,薛忠啊,快,去聚宝阁!把他们家最值钱的物件儿都给我买回来,装箱笼里!给我妹子做嫁妆!对了,明儿就让人去牙行马市,不拘多少银子,只管挑那上好的马,寻个十匹八匹回来,到时一并送了去给我妹子做嫁妆。”
然而,相隔不远的荣国府荣禧堂内,气氛却如同冰窖。
“哐当——!”
一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紧接着是书卷、笔洗、镇纸……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成了贾宝玉发泄的对象!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俊秀的脸庞因极度的愤恨与不甘而扭曲变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又是他!宝姐姐……宝姐姐是我的!是我的!那李珩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胚子!他凭什么娶了林妹妹,又来抢我的宝姐姐?圣旨……狗屁圣旨!我要砸了它!我要进宫找娘娘评理!我要……”
“我的儿啊!快住手!仔细伤了手!”王夫人哭喊着扑上去,死死抱住状若疯魔的宝玉,任由他挣扎踢打,泪水涟涟,心痛如绞。她看着儿子如此痛苦,对李珩的恨意和对宝钗“不识抬举”的怨毒更是达到了顶点。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宝钗嫁给李珩!宝钗必须跟宝玉的!薛蟠那混账不成器,薛家家产至少半数都要归了宝钗,日后还不都是宝玉的?
贾政阴沉着脸,坐在紫檀木椅上,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不堪入目的一幕,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今日在金銮殿上,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场血腥的朝会!
皇帝当殿下旨赐婚时,锦衣卫的两位实权镇抚使——姜太虚和莫无涯,就站在前列!那莫无涯刚刚当殿捏死了一个御史,眼神里的杀气尚未完全褪去!户部尚书程墨、刑部尚书韩昭,这两位朝中重臣,更是第一时间出班附议,言辞恳切地为李珩请功求旨!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眼角余光分明瞥见,丞相和吏部、户部两位尚书,也微微颔首,显然早已通气,随时准备出声支持!
这等阵容!这等威势!他贾家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烈火烹油的国公府,得罪得起哪一个?又值得为宝玉这点痴心妄想,去得罪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