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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山脉,如同一条亘古巨龙的尸骸,横亘在天地之间,阻断了通往西部的所有去路。山脉整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黑色,仿佛被天火焚烧过,又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某种力量彻底抽干。陡峭的悬崖、深邃的裂谷、乱石嶙峋的斜坡构成了极其险恶的地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类似于臭氧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味道,越是靠近山脉,这种味道就越浓。稀薄的空气中氧气含量似乎也更低,让本就疲惫不堪的罗峰感到更加呼吸困难。

广播中提到的通道——旧时代7号公路的遗迹——早已被山体滑坡和岁月的侵蚀破坏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些断续的、被碎石掩埋的路基痕迹,如同垂死巨兽裸露的脊椎,蜿蜒伸向云雾缭绕的山巅。

攀登枯萎山脉,是对意志和肉体极限的终极考验。

罗峰用破布条将老牧师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拄着步枪拐杖,开始了近乎自杀性的攀爬。

最初的斜坡还算缓和,但碎石遍地,每一步都容易滑倒。右腿的伤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全靠意志和拐杖支撑。左臂依旧死寂,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反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随着高度增加,坡度变得越来越陡峭,很多时候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向上攀爬。狂风开始呼啸,卷起碎石和冰屑,打在身上生疼。温度急剧下降,呵出的气体瞬间变成白雾。罗峰和老牧师那单薄破烂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这种严寒,很快就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他不得不寻找岩缝和背风处短暂休息,搓揉几乎冻僵的手脚,但停留越久,失温的风险就越大。

山脉中并非毫无生命,而是存在着适应了这种极端恶劣环境的、更加恐怖的变异生物。

他曾惊动了一群栖息在岩洞中的“冰蝠”——这些变异的蝙蝠体型巨大,翼膜上覆盖着冰晶般的鳞片,能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次声波,并喷射出带有冻结效果的毒液。罗峰只能依托狭窄的岩缝,用步枪格挡劈砍,狼狈不堪,差点被冻成冰雕,最后侥幸用匕首刺死了一只领头的,才惊退了它们。

他还差点踩进一种伪装成岩石的“地刺蕨”的陷阱。这种植物的触须如同钢针般从地下刺出,能轻易洞穿靴底和脚掌!是左臂在接触地面的瞬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感,让他下意识缩脚,才避开了被串穿的命运。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穿越一条狭窄的、覆盖着冰雪的岩脊时,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能见度瞬间降为零,狂风几乎要将他吹下万丈深渊。他死死趴在地上,用匕首凿冰固定身体,用体温护着昏迷的老牧师,在冰天雪地中煎熬了整整一夜,几乎被冻僵。第二天天亮,暴风雪停歇,他半个身体都被埋在了雪里,费了巨大力气才挣扎出来。

食物和水源依旧是巨大问题。山脉上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只能靠融化的雪水勉强维持。饥饿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胃袋,体力飞速流逝。

老牧师的情况急剧恶化。寒冷和颠簸让他本就微弱的生命之火更加摇曳。在一次剧烈的滑坡中,为了保护老牧师,罗峰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了几块滚落的石头,撞得口吐鲜血,伤势进一步加重。他不得不将最后一点稳定剂给他注射下去,看着那微弱的荧光再次抑制住菌斑的扩散,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助。

每一天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无数次,他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想要就此放弃,躺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让风雪掩埋一切。

但每当这时,他都会想起那份染血的日志,想起“迦南之地”可能隐藏的真相,想起老牧师微弱的气息,想起自己身上这该死的异化和背负的谜团。一股不甘和愤怒就会支撑着他,再次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向上攀爬。

他不知道爬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日出日落,风霜雨雪。

终于,在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他攀上了最后一道陡峭的岩壁。

眼前豁然开朗。

他站在了枯萎山脉的主脊线上。

狂风呼啸,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脚下是连绵起伏、一片死寂的灰黑色山峦,如同波涛汹涌的死亡之海。而极目向西望去,透过稀薄的云层,可以看到远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土黄色的…

荒漠。

他成功了。他跨越了这道天堑。

没有欢呼,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一种更加深沉的、对前方未知的茫然。

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那陡峭险恶的攀登之路,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

他缓缓瘫倒在地,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和老牧师,都还活着。

但这仅仅是下一段更加艰难旅程的开始。

翻越枯萎山脉,仿佛只是从一个地狱,进入了另一个更加广阔、更加枯燥、也更加致命的地狱。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土黄色的荒漠。沙丘连绵,如同凝固的巨浪,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冷漠的白炽灯,高悬在头顶,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将空气蒸腾得扭曲晃动。热风卷着沙粒,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刮擦着皮肤,带走最后一丝水分。

极度的高温、干旱和辐射是这里的主旋律。

罗峰的水壶早已见底。翻越山脉时收集的雪水在高温下很快消耗殆尽。脱水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嘴唇干裂出血,喉咙如同着火,视线开始出现重影和扭曲的幻觉。每一步都像是在燃烧生命的余烬。

老牧师的情况更加糟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的生命体征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罗峰依靠着左臂那极其微弱的、对能量感应的本能,绝望地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水源迹象。但这片荒漠似乎被彻底“吸干”了,左臂大部分时间都如同沙漠本身一样死寂。

有一次,他几乎因为脱水而晕厥,恍惚中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甚至听到了流水声!他疯狂地扑过去,却只啃了一嘴滚烫的沙土——是海市蜃楼。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和老牧师一起被黄沙掩埋时,他左臂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悸动!指向某个方向!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向那个方向挪去。

翻过一座沙丘后,他惊讶地看到,在沙谷底部,竟然放着一个小小的、军用的、密封完好的水袋!旁边还有几块高能量的压缩口粮!

是谁??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茫茫黄沙和热浪,空无一物。

是陷阱吗?他犹豫着。但干渴最终战胜了警惕。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水袋和食物,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先是自己小口抿了一点水,确认无事,才狂饮起来,然后又赶紧给老牧师喂了一些。

清水下肚,如同久旱逢甘霖,暂时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他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沙丘,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每当他弹尽粮绝、陷入绝境时,总会在附近发现少量恰好出现的补给:一点水,一点食物,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盒抗生素药片,正好用于处理他因为恶劣环境而再次发炎的伤口。

有时,在他夜晚休息时,会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某种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但又瞬间消失。

有时,在清晨,他会发现沙地上出现一些奇怪的、非人的足迹,但很快就会被风沙抹去。

他确定,有“东西”一直在跟着他。远远地吊着,观察着他,并在关键时刻提供恰好能让他维持生存的微量援助。

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又困惑不已。

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他尝试过埋伏,尝试过突然冲向感觉有动静的方向,但对方极其警觉,速度飞快,每次都能提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方似乎对他了如指掌,甚至能大致判断出他何时会耗尽补给。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如同实验室小白鼠般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但另一方面,如果没有这些及时的援助,他和老牧师恐怕早就变成沙漠里的干尸了。

这种矛盾的处境让他精神高度紧张。他不敢完全依赖这些来历不明的补给,依旧尽全力寻找着任何自然水源和食物(几乎不可能),同时对周围环境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

左臂偶尔会对外界某个方向传来极其短暂的、微弱的排斥感或悸动,似乎与那个追踪者有关,但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荒漠的白天酷热难耐,夜晚却冰冷刺骨。昼夜温差极大。他还遭遇了可怕的沙暴,如同黄色的巨墙般碾压而来,差点将他活埋。是那个追踪者似乎故意弄出巨大的声响,将他引向一处背风的岩壁,才侥幸逃生。

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在荒漠这个巨大的舞台上,被一个看不见的主人操控着,艰难地向着西方移动。

“迦南之地”的坐标依旧模糊,但他能感觉到,那个神秘的追踪者,似乎在引导着他走向那个方向。

这到底是一条生路,还是一条被精心设计好的、通往另一个陷阱的道路?

他不知道。他只能走下去。

带着满腹的疑团和一丝被操纵的愤怒,他一步一步,跋涉在无垠的荒漠之中。身后的沙地上,两行脚印延伸向远方,其中一行,偶尔会突兀地出现一些非人的痕迹,又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