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子点点。铃铛胡同甲壹号院那两扇熟悉的朱漆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彻底隔绝。院子里,那棵老石榴树在冬夜里伸展着遒劲的枝干,仿佛也在无声地迎接主人的归来。温暖的灯光从正房窗户里透出,洒在清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砖地上,氤氲出一圈圈朦胧的光晕。
福伯早已守候在院中多时。老人家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有些佝偻,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写满了期盼和激动。当看到邵明珠和刘念相携走进院门时,福伯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了眼眶,他颤巍巍地迎上前,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少……少爷!您……您可算……可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看着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情同亲人的老家人,邵明珠心中也是酸楚与温暖交织。他赶紧上前两步,紧紧握住福伯冰凉粗糙的双手,声音温和而有力:“福伯!我回来了!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哭,别哭,咱们该高兴才是!” 他轻轻拍着老人的后背,像安慰孩子一样。
刘念也在一旁抹着眼泪,柔声劝道:“福伯,明珠平安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您快别难过了,仔细伤了身子。”
福伯用袖子用力擦着眼泪,连连点头:“高兴!老奴这是高兴!少爷回来了,少奶奶也就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了!这个家,又像个家了!好!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忙着要去给邵明珠打热水洗漱,张罗着弄点夜宵。
邵明珠好不容易才劝住激动不已的老人,温言道:“福伯,天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赶紧回屋歇着吧。热水什么的,我和念念自己来就行。您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好好说话。”
好说歹说,才把千叮万嘱、一步三回头的福伯劝回了房间休息。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夫妻俩相视一笑,携手走进温暖如春的正房。屋里烧着暖炕,空气中弥漫着刘念早已准备好的、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家的温馨气息。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却又仿佛多了几分等待的沉淀和女主人细腻的打理。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前在人前强忍的激动、克制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解开了束缚的春水,汹涌地弥漫开来。
邵明珠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妻子。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她。她瘦了些,下巴更尖了,但眉眼间的温柔和坚毅却愈发清晰。此刻,她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波流转间,有羞涩,有深情,更有一种几乎要将他灼烧的、毫不掩饰的渴望和热烈。
“念念……” 他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带着压抑已久的浓情。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冰凉的泪痕,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刘念没有躲闪,反而仰起脸,主动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粗糙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他身上那混合着风尘、硝烟和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深深吸入肺腑。再睁开眼时,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已燃起了两簇明亮的火焰。
“明珠……” 她回应着,声音柔媚入骨,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大胆地伸出手,开始一颗一颗地、缓慢地解他军装的风纪扣。她的指尖偶尔划过他颈间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你瘦了……也黑了……” 她喃喃着,语气里满是心疼。
“没事,养养就回来了。” 邵明珠抓住她忙碌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目光炙热地看着她,“倒是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了。”
刘念摇摇头,挣脱他的手,继续解他的衣扣,动作虽然生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辛苦,就是想你……每天都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在灯光下娇艳不可方物。
军装的外套被脱下,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衣。邵明珠不再犹豫,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低头吻上了那思念已久的、柔软而芬芳的唇瓣。
这个吻,不再是礼堂前克制的轻触,而是带着近乎掠夺般的急切和深入。仿佛要将分离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担忧、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狂喜,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对方。刘念先是微微一僵,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生涩却勇敢地迎合着他的索取,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身体软软地贴附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
一吻终了,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刘念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波迷离,浑身发软,几乎全靠邵明珠的支撑才站得住。邵明珠打横将她抱起,稳步走向里间的卧房。刘念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听着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感觉自己也要燃烧起来了。
灯光摇曳,帐幔低垂。卧房内,暖意更浓。当衣衫尽褪,坦诚相对时,邵明珠看到妻子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因激动和羞涩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粉色。他的目光掠过她纤细的锁骨、柔软的腰肢,眼中充满了惊叹和爱怜。而刘念,也看到了丈夫身上新增的、已经淡化却依旧触目的疤痕,尤其是右后背那处狰狞的伤口。她的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上那些伤痕,眼泪又涌了上来:“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邵明珠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看见你,就什么都好了。”
这一次,刘念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主动和大胆。她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用生涩却真诚的举动,努力回应着、引导着、配合着丈夫。她的热情像一簇火苗,迅速点燃了邵明珠压抑了太久的、作为军人的刚硬外壳下,那深藏的情感与欲望。在朝鲜,他是运筹帷幄的高级参谋,是冷静沉着的战士,必须时刻压抑个人的情感和脆弱。而在此刻,在自己深爱的妻子面前,所有的堤坝都轰然倒塌!他仿佛要将战场上的生死压力、谈判桌上的殚精竭虑、对家国的沉重责任……所有积郁在心中的块垒,都在这场灵与肉的彻底交融中,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
汗水浸湿了额发,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低沉的喘息与娇柔的呻吟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动人。他们像两株缠绕的藤蔓,紧紧依偎,彼此索取,也彼此给予。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身体的律动和眼神的交汇,诉说着最原始也最深刻的思念与爱恋。
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是经历了战火洗礼、生死考验的别离。这一夜,铃铛胡同甲壹号院的正房里,春意盎然,爱潮汹涌。夫妻二人仿佛不知疲倦,一次次地攀上愉悦的顶峰,直到后半夜,云收雨歇,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邵明珠紧紧搂着怀中温软的身躯,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肌肤相亲的熨帖,一年多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战场上的炮火轰鸣、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似乎都远去了。此刻,只有妻子的体温和家的安宁,才是真实的存在。他低下头,在刘念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
而刘念,在疲惫与极致的欢愉中沉入梦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她的丈夫,真的回来了。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她的身边。未来或许还有风雨,但至少此刻,他们是圆满的。她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往他怀里钻了钻,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