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他以为时间会等他。

连续几周,黎裳觉得自己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稍微一碰,就会发出喑哑的断裂声。电脑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曾经让她充满激情的图纸,如今看去只剩一片模糊的线条。她吃不下东西,夜晚清醒得可怕,白天却又像个魂不守舍的游魂。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脸色苍白,陌生得让她心惊。

她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这不是赌气,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自保——再这样下去,某个重要的部分就要彻底碎掉了。

请假的早晨,她拨通经理电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王经理,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请假休息几天。” 喉咙干涩,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力。

几天变成了两周。休假结束时,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知道“休息”已经无法解决问题。她需要的是切断,是离开这片让她不断下坠的土壤。

黎裳盯着手机微信,跟宋宴秋的对话框,最后那条 「对不起,黎裳。你等等我,我会跟你解释清楚,好吗?给我一点时间。」 像一枚冰冷的钉子,钉在那里已经几天了。

以前看到这句,心里会绞着疼,会胡思乱想,会盼着他下一秒就打电话过来。现在再看,只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她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好多话堵在喉咙口,最后打出来的,却是一些看起来特别冷静,甚至有点绝情的话:

「宴秋,你母亲说的对。门当户对才是你选择另一半的标准,当面临更大的困难和压力时,你们才能共同面对。」

发送。

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房租,不要再让陈誉铭汇给我了。我们,就这样吧。」

发送。

最后一句发出去,她的手指有点抖。几乎同时,对话框顶上立刻跳出“对方正在输入…”,那提示闪烁得又急又快,像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没有等。

甚至没看清他回复了什么,直接点开右上角,滑到最下面,按下那个红色的“删除联系人”。系统弹出来提示,问是不是同时删除聊天记录,她看也没看就点了“是”。

所有过往的甜蜜、挣扎、等待,连同他母亲那句刺耳却现实的话,以及最后未来得及看清的回复,都化为乌有。屏幕干净得像从未有过交集。

接着,她将朋友圈设置为私密,屏蔽了所有人。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仪式,一场为自己举行的、静默的葬礼。

现在,她是真的该走了。身后,是一片被她亲手清理干净的、再无瓜葛的过去。

屋里又闷又热,窗外的知了吵得人心烦。黎裳在床上瘫了不知道多久,才慢吞吞地爬起来。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吓人,头发被汗濡湿了贴在额头上,脸色蜡黄,整个人像棵被晒蔫了的草。

她磨蹭着爬起来,走到洗手间,凉水拍在脸上才感觉活过来一点。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灰,眼圈乌黑。

随便套了件t恤,头发用手拢一拢,就走出门。

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睁不开眼。路边的树叶子都耷拉着,知了没完没了地叫。黎裳觉得自己的脚步也是耷拉着的,一步一步挪到系楼。

解老师办公室的门开着,他正对着一个嗡嗡响的旧电扇批卷子,脑门上都是汗。抬头看见黎裳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笔。

“黎裳?快进来,外面热。”他招呼着,顺手把电扇往她那边转转,自己拿起桌上的旧报纸扇着风。他仔细看了她两眼,眉头就皱起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病了?中暑了?”

黎裳摇摇头,挪动脚步走进办公室,拉着一张椅子,反靠椅背坐下。

“老师,”她声音很低,没什么起伏,“我不想在京西待着了。”

解老师把图纸往桌上一放,声音带着点责备,更多的是着急:“胡说八道什么呢?工作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这种话?出什么事了?”

黎裳的眼睛看着地上一个模糊的光斑,声音更低了:“就是……没力气了。”

解老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再追问。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把桌角的钥匙串摸到手里。

“走,”他语气不容商量,但放缓了些,“别在这儿杵着了。回家去,你师母早上还念叨,说买了西瓜要冰上。大热天的,回去吃块瓜,喝碗绿豆汤,比什么都强。”

他说完,先一步走出门,在走廊里等着她。黎裳看着老师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被汗浸湿了贴在额角,迟疑一下,还是慢慢跟了上去。

楼道比办公室还闷热,想到师母冰好的西瓜,那点凉意,好像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心口堵着的那团东西,稍微化开了一点缝。

饭桌上有点安静,只听见筷子碰碗的轻响。师母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但黎裳扒拉着碗里的饭,像在数米粒。解老师看她几眼,没说什么,只默默把她爱吃的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完最后一口,师母利索地收拾碗筷,黎裳要帮忙,被轻轻挡开:“你去坐着,歇会儿。”

等师母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解老师已经泡好了茶。师母这才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有点油印子,她用手抹了抹,凑到黎裳身边。

“黎裳,你看,”她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有点笨拙地翻找,“你解老师他侄女,在新西兰留学,喏,你看这拍的。”

照片有点多,划过去好几张蓝天白云的,最后停在一张山坡上,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紫色小花,远处能看到雪山顶。

黎裳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看着,她突然“啪”地放下一直捧着的绿豆汤碗,碗底在桌上磕出一声轻响。扭过头,眼睛亮得有点吓人,声音也拔高了,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

“老师!我也出国留学去!镀层金再杀回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