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头顶的碎石像雨点般砸落。我攥着发烫的玉佩,被守痕者叔叔拽着往前狂奔,身后蚀骨祭司母亲的嘶吼如同附骨之疽,一声声撞在耳膜上:“你以为逃得掉吗?守痕者心里的那点愧疚,就是我最好的钥匙!”
“别听她的!”叔叔的金紫色魂丝在周身绷得笔直,像拉满的弓弦,“虚无之域最擅长放大心魔,她想借愧疚控制我!”
可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发颤,金紫色魂丝边缘已经泛起淡淡的灰雾——那是心魔滋生的征兆。我突然想起守痕者叔叔刚才说的“拼了半条魂丝把我从火里抱出来”,难道十年前的那场火,还有他没说出口的隐情?
前方的通道突然开阔,出现一片被地脉之火照亮的溶洞。洞壁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形形色色的记忆碎片:有村民在沙枣林祈愿的场景,有奶奶年轻时在星穹界种沙枣苗的画面,甚至还有蚀骨祭司小时候偷偷给虚无之影喂食的片段……
“这里是‘忆魂窟’。”叔叔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晶石,“虚无之域的记忆都会沉淀在这里,形成最逼真的幻境。”
话音刚落,最靠近我们的那块晶石突然炸开,火光中浮现出十年前沙枣林的火场——这一次的画面,比之前契约显形时的更清晰,甚至能看到火场外守痕者叔叔的身影。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穿着星穹界的祭司袍,手里握着把燃烧着金紫色火焰的长剑。阿石爷爷把我往他怀里推时,他明明可以冲进去一起救爷爷,却犹豫了片刻——就是那片刻的犹豫,让阿石爷爷被坍塌的树干埋在了火海里。
“看到了吗?”蚀骨祭司母亲的声音从记忆碎片中传来,带着蛊惑的笑意,“他不是救不了,是不敢!他怕自己的星穹血脉暴露,怕旧神残魂的力量失控,更怕……救了阿石,就护不住你这枚‘织痕容器’!”
叔叔的魂丝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是的!当时树干后面有蚀骨祭司的埋伏,我冲进去只会让你们都死!”
“是吗?”记忆碎片中的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树干后的景象——那里根本没有埋伏,只有阿石爷爷用最后力气刻下的沙枣花纹,像是在说“别管我”。
“不……不可能……”叔叔踉跄着后退,金紫色魂丝中的灰雾越来越浓,“我明明看到了埋伏的魂丝……”
“那是我用虚无之气制造的幻觉啊,傻孩子。”蚀骨祭司母亲的身影在记忆碎片中若隐若现,“你以为阿石为什么宁愿被烧死也不呼救?他早就看穿了我的陷阱,知道你一旦犹豫,愧疚就会缠你一辈子,等你成为守林人,这愧疚就是我控制你的钥匙!”
叔叔的魂丝突然断裂,金紫色光芒黯淡下去,整个人跪倒在地。他捂着头痛苦地嘶吼,记忆碎片中的火焰仿佛烧到了现实中,把他的祭司袍都燎出了焦痕:“是我害死了他……是我的犹豫……”
“叔叔!”我冲过去想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些记忆碎片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灰雾,钻进叔叔的魂丝里——他被心魔困住了!
更可怕的是,随着叔叔的崩溃,溶洞的地面开始裂开,暗紫色的虚无之气从裂缝中涌出,凝聚成无数只手,抓着叔叔的脚踝往裂缝里拖。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那些手拖拽,嘴里喃喃着:“该赎罪了……是该赎罪了……”
“不能让他下去!”我突然想起奶奶银梳夹层里的契约,赶紧将两半契约拼在一起,往叔叔身上按去,“阿石爷爷说过,守林人的责任不是赎罪,是守护!他把契约传给你,不是让你活在愧疚里,是让你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契约的金光撞上叔叔的魂丝,灰雾发出刺耳的尖叫,像冰雪遇火般消融。叔叔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他看着记忆碎片中阿石爷爷最后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信任,像是在说“我相信你能做到”。
“对……他相信我……”叔叔攥紧拳头,金紫色魂丝重新燃起,这一次的光芒比之前更盛,“我不能让他失望!”
他的长剑再次出鞘,金紫色火焰劈开那些拖拽的手,拉着我往溶洞深处跑。记忆碎片在我们身后爆炸,蚀骨祭司母亲的嘶吼越来越远,却留下最后一句话:“你们逃得出忆魂窟,逃得出沙枣林的地脉吗?界域之心的封印,已经被我打开了!”
溶洞的尽头是道狭窄的石缝,只能容一人通过。叔叔先钻了过去,回头伸手想拉我,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凝固,金紫色魂丝剧烈震颤。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缝对面的景象让我浑身冰凉——
那里确实是界域之心的封印处,一颗巨大的、散发着金光的晶石悬浮在半空中,正是守痕者说的“旧神魂核凝结的本源”。可晶石周围,缠绕着无数道银白色的长发,长发的主人不是蚀骨祭司的母亲,而是另一个“我”!
那个“我”穿着沙枣花纹的长裙,手里握着另一半源初玉佩,正微笑着看向我们,眼尾的朱砂痣在金光中闪烁:
“哥哥,妹妹,你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