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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野狐峪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渡河之战的伤亡统计已经出来:阵亡八十七人,伤一百五十三人,其中重伤者四十一人。阵亡将士的遗体被安葬在鹰嘴崖下的烈士陵园,新坟上的泥土还带着冰碴。

李二狗在伤兵营中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重的草药味。肩胛处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发现自己被裹得像个人形粽子。

别乱动。老医官按住他,箭镞差半寸就伤到心脉,你小子命大。

营帐外传来朗朗读书声,是教谕在带领学生们诵读祭文:魂魄毅兮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灵...悲怆的楚辞在寒风中飘荡,与伤兵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林川亲自来探望伤员,在每个床榻前驻足。当他走到李二狗面前时,年轻的士兵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林川按住他,你救了我一命。

那是属下该做的。李二狗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林川摇头,每个人都很重要。

他环视营帐,提高声音:诸位为野狐峪流的每一滴血,林川都铭记在心。待驱逐鞑虏之日,必当为诸位请功!

伤兵营中响起虚弱的欢呼声。但等林川离开后,角落里却传来低语:请功?请谁的功?大明都没了...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与此同时,匠作营里正在举行一场特殊的仪式。陈璇和雷匠人将阵亡工匠的铭牌一一挂在新建的英烈墙上。有个年轻学徒的铭牌下,还放着他未完成的火药配方草图。

他才十六岁。陈璇的声音有些哽咽,昨天还在问我怎么改进颗粒火药的密度。

雷匠人默默将一柄小锤放在铭牌前——这是工匠们的传统,寓意来世还能继续做手艺。

便在这时,周遇吉派人送来急信:巴彦正在集结大军,最迟五日内就会发动总攻。更令人担忧的是,清军中出现了一种新型的攻城车,据说能抵御火炮直射。

该试试那个了。陈璇突然说。

她带着雷匠人来到最里间的工坊,这里存放着她秘密研发的火龙出水——一种利用火箭推进的爆炸装置。但因为稳定性太差,一直不敢投入使用。

现在不用,可能就没机会用了。陈璇抚摸着粗糙的装置外壳。

与此同时,王老蔫的锐士营在黄河东岸抓获了一个可疑人物。此人自称是山西商人,但身上却带着多尔衮的亲笔手令。经过审讯,他供出了一个惊人消息:清廷内部对巴彦的进展不满,已经派出监军,若再拿不下野狐峪,就要将他革职查办。

这是个机会。林川在军事会议上说,巴彦现在比我们更急。

但困兽犹斗。杨把总提醒,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最危险。

会议最终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加紧防御工事,另一方面派使者联络高迎贵,试探合作的可能。

傍晚时分,李二狗坚持要回火铳营。医官拗不过他,只好放行。当他蹒跚着走过校场时,看见新兵正在练习装填火铳。那些生涩的动作,让他想起半年前的自己。

看什么看!赵铁柱的吼声依旧响亮,你们要是上战场,死得比谁都快!

但李二狗注意到,教官在呵斥的同时,会亲自示范正确的动作,甚至会手把手地纠正新兵的姿势。这种粗粝中的温情,正是定北军能在绝境中生存下来的原因。

夜幕降临后,林川独自登上鹰嘴崖。崖下的新坟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远处的黄河如同一条银带。

将军。吴秀才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这是今日整理的《满虏罪证录》,请您过目。

林川接过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清军入关后的种种暴行。在最后一页,吴秀才用工整的小楷写着:稽古右文,存亡继绝,此华夏之所以为华夏也。

告诉教谕,林川合上册子,从明日起,在峪学开设《满虏罪证》课。要让每个孩子都知道,我们为何而战。

寒风掠过山崖,卷起细碎的雪粒。在这大战前的宁静里,野狐峪正在完成一次蜕变——从求活的流民,到有信念的战士。而这份信念,将比任何火炮都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