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脚步日益临近,北风卷着枯叶,带来肃杀的气息。巴彦大军终于再次出现在流民屯的视野中,规模更胜以往,而且军阵前方,赫然出现了数十架造型奇特的木质器械——那是一种带有轮子、前端装有厚重挡板、顶部可折叠的“壕桥车”。
“果然如此。”杨把总在墙头观察着敌阵,语气凝重,“他想用这些车抵近壕沟,放下桥板,让步兵快速通过。比人扛肩抬的飞桥更有效率,也更难摧毁。”
正如陆夜不收侦查所料,巴彦在总结了前几次失败的教训后,改变了战术。他不再寄希望于用投石机远程砸垮城墙,也不再让士兵冒着箭雨填埋壕沟,而是试图用这种相对“技术化”的手段,破解流民屯的第一道防线。
“按预定方案准备!”林川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沉稳有力。
流民屯的应对策略也早已制定。顾博士和陈璇根据壕桥车的特点,计算出了其大致的推进速度和架桥所需时间。雷匠人则带领工匠,赶制了一批特制的、带有倒钩的铁质“阻路钉”,并在壕沟外侧的关键区域,埋设了用陶罐封装、引线加长的“地雷”(小型化、定向爆破的“万人敌”)。
战斗在午时打响。
清军推动着壕桥车,在盾牌和弓箭手的掩护下,缓缓向壕沟逼近。墙头守军按照命令,没有进行密集的、效果不佳的远程射击,而是由精选的神射手,专门瞄准推车清兵的腿部间隙和观察孔进行精准打击。
“放箭!”
箭矢呼啸,虽然无法阻止壕桥车整体推进,却不断有推车的清兵惨叫着倒下,后继者立刻补上,但推进速度明显受到了影响。
终于,第一架壕桥车抵达了壕沟边缘,车前的挡板放下,搭上对岸,车顶的折叠桥板也即将展开!
“就是现在!拉!”
埋伏在壕沟内侧预设位置的士兵,猛地拉动绳索!数根隐藏在浮土下的、连接着阻路钉的绳索瞬间绷紧,几十个寒光闪闪的铁钉猛地从土中弹起,恰好卡在了那架壕桥车的车轮之下!
“咔嚓!”车轮被卡死,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成了活靶子。墙头箭矢和偶尔的火铳射击,立刻集中到这架瘫痪的车上。
与此同时,其他区域的壕桥车也陆续抵近。
“引爆地雷!”
命令下达,负责看守引线的士兵猛地点燃了加长的引信。
“轰!轰隆!”
接连几声沉闷的爆炸在壕沟外侧响起!泥土混杂着破碎的木屑和清兵的残肢飞上天空!两架壕桥车被直接炸毁,另外几架也受到波及,清军的攻势为之一乱!
巴彦在后方气得暴跳如雷,他没想到对方应对如此刁钻!但他兵力雄厚,立刻下令后续部队不计代价,用沙袋和尸体填平那些被阻路钉和地雷破坏的区域,强行开辟通道。
惨烈的壕沟争夺战开始了。清军冒着箭矢和爆炸,疯狂填沟,守军则拼命阻击。双方在壕沟内外展开了反复的拉锯和厮杀,鲜血染红了冻土。
然而,流民屯的防御并非只有一道壕沟。
就在正面战场陷入胶着之时,王老蔫率领的“锐士营”和陆夜不收的侦察小队,早已利用熟悉的地形,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清军侧翼。他们的目标,不是正面战场,而是巴彦的后勤辎重和……那几门被严密保护起来的、疑似火炮的物体!
“行动!”王老蔫低吼一声,如同猎豹般率先扑出。锐士营的士兵们如同鬼魅,利用地形和夜色的掩护(战斗从午后持续到了黄昏),迅速解决了外围的哨兵,直扑辎重堆放处和火炮阵地!
“敌袭!保护火炮!”清军后卫部队慌乱地组织抵抗。
但王老蔫等人根本不恋战,他们的任务就是破坏!火把被扔上粮草堆,小型爆炸物被塞到火炮的轮子和炮身下!
“轰!轰!”
爆炸声在清军后方接连响起,火光冲天!一门火炮的炮架被炸毁,炮身歪倒,另一处的粮草堆燃起大火!
后方的混乱立刻动摇了前方进攻部队的军心。巴彦不得不分兵回援,正面的攻势瞬间减弱。
“反击!”杨把总抓住战机,下令预备队出击,将已经冲过部分壕沟、陷入混乱的清军前锋部队狠狠打了回去!
夜幕降临,巴彦看着前方僵持不下的战线和后方冲天的火光,知道事不可为,只能咬牙切齿地下令退兵。他的新战术,再次在流民屯多层次、有韧性的防御体系面前折戟沉沙。
流民屯,再一次守住了。
但每个人都清楚,巴彦的威胁远未解除。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饿狼,下一次出现,只会更加狡猾,更加凶狠。
墙头上,林川望着退去的清军,又回头看了看在救护所里忙碌的陈璇,以及正在清点战损、眼神疲惫却依旧坚定的王老蔫、杨把总等人。
坚壁需要奇兵,正守需要奇谋。流民屯这块“砥柱”,在一次次撞击中,不仅变得更加坚硬,也生长出了更多、更灵活的“棱角”,以应对来自不同方向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