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将打印好的小票礼貌地递给陈丽君。
她下意识地接过，目光扫过最末尾的那个数字，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僵在原地。
“这不可能！”她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发颤，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点到小票上去，“你…你们这个系统是不是出故障了？！这个小数点点错位置了吧？！是三万八千七？不是三千八百七？！”
她像是被那串数字烫到了一样，猛地将手里提着的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全部撂在光洁的玻璃柜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什么面子、什么形象，在接近四万块的巨额账单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她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和慌乱：“对不起！这些我们不要了！麻烦你，快帮我们退掉！这…这都够我半年不吃不喝的工资了！”
她说着，急切地伸手就去够旁边那包她自己带来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那是她换下来的，原本打算带走。
两位店员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了，她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充满了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年纪稍长的那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用专业话术挽留这位大主顾，但看着陈丽君那副快要急哭出来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剩下标准的、略带僵硬的微笑。
就在这时，李伟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他一只手却先一步，轻轻地但不容置疑地按在了那包旧衣服上，阻止了陈丽君的动作。
“姐姐，”他身体微微倾向她，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勉强听清的、带着点懒洋洋调侃的语调低语，“你确定要退？”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她已然通红、甚至有些发烫的耳垂，才继续慢悠悠地威胁道：
“你说，要是这会儿，我一个手滑，不小心在咱们班级群里发张咱俩在这家店门口的合影……再配上一句‘陪陈老师逛街，她好像对这几件衣服不太满意，正在纠结要不要退呢’……”
“你猜，马中良、张裴那帮小子，会不会立刻化身成福尔摩斯，把这事儿分析个底朝天？”
陈丽君的身体随着他的话语猛地一颤！
她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李伟，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的嘴唇气得直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里面盈满了被要挟的愤怒、巨大的委屈和走投无路的焦急。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最终，她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颓然垮了下来，脑袋也无力地低下。
一声带着无尽屈辱和认命的、带着哽咽颤音的话，从她齿缝里挤了出来：
“……我……我买！”
这近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之大，吓得旁边一位店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那几个装着新衣服的、仿佛有千斤重的购物袋重新抢回怀里，死死抱住，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抱着的不是华美的衣物，而是烧红的烙铁。
然后，她还是不甘心地，再次伸手，想去拿回那包代表着过去、代表着她自己那点可怜尊严的旧衣服。
李伟的手依旧稳稳地按在那包旧衣服上，纹丝不动。
“这旧衣服…”陈丽君的声音很小，带着最后一丝微弱却固执的坚持，“我…我得带走。”
李伟这才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悠悠地，用一种混合着无赖和戏谑的语气说道：
“陈老师，你这逻辑不对啊。你身上这套全新的，从头到脚，是我付的钱。那按理说，你换下来的这些‘旧装备’，所有权是不是也该转移，归我了？”
“你这又要穿着新的走，又要拿回‘旧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他甚至还伸出手，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那包旧衣服，语气带着一种令人牙痒痒的笃定：
“这样，新衣服，你穿走。这包旧的，归我。就当……你给我留个纪念？”
陈丽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这几件不值钱的旧衣服他都要扣下？！
她看着李伟那副“我就是道理”的混蛋样子，胸口剧烈起伏，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堵在喉咙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筹码。
她最终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最终，她放弃了那包旧衣服，抱着那堆新买的、让她背负上“巨额债务”的“罪证”，头也不回地、脚步又急又重地冲向店外，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窒息。
李伟看着她气急败坏、近乎逃跑的背影，满意地勾起嘴角，这才利落地掏出卡递给店员，签字确认，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账单上那串数字只是纸面上无关紧要的符号。
他顺手提起那包被他“强占”的旧衣服，心情愉悦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迈着轻松的步子跟了上去。
两位店员直到这时才真正松了口气，面面相觑。
年长那位望着两人消失的门口方向，轻轻咂了下舌，用气声对同伴感慨道：“看见没？连旧衣服都不让拿走……这年轻帅哥，长得是真好，可这掌控欲，也真是吓人啊……”
“我的天，看见没？那帅哥刷卡眼睛都没眨一下！”年轻点的店员压低声音，兴奋地用手肘碰了碰同事。
年长些的店员撇撇嘴，朝门口方向努努嘴：“啧，这女的命真好。你看她进来时穿的那身，加起来超不过三百块。这一转眼，土鸡变凤凰了。”
“你说他俩啥关系啊？”年轻的挤眉弄眼，语气带着点暧昧的揣测，“姐弟？不像。我看啊，八成是那个…你懂的，‘小狼狗’和‘金丝雀’？”
“嘘！小点声！”年长的赶紧拍了她一下，警惕地看了眼门口，“干咱们这行，见得还少吗？什么人没有？管他什么关系，钱到位就行。不过那男的，是真年轻，也是真舍得下本啊…”
两人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不再多说，但心里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