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未羊口中一说出“炬部”二字,唐云眼眶暴跳。
阿虎不由开口问道:“炬部不是我们的人马吗?”
“我们的人马?”
曹未羊终于转过身,看向唐云幽幽的说道:“你在雍城,他们,是我们的人马,你离开了雍城,哪还有我们的人马。”
阿虎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炬部也是最早与唐云结盟的七支部落之一,非但参加了球赛,还派遣大量族人参与了修建体育场一事,谁又能想到,如今竟成了蝮部的狗腿子。
更令阿虎后怕的是,炬部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蝮部的人。
要知道自从修建体育场之后,南城门从来没落下过,炬部调集人马上工,最多的一次高达两千余人。
“蝮部是为报复。”
曹未羊的声音很平静,明显不是刚刚得知这件事:“三千好手,避开各大部落,沿途屠灭与南军有交情的各个小部落,他们的目标,是鹰驯部。”
唐云低下了头,既是自责,又是恨,恨到了攥紧双拳止不住的颤抖。
鹰驯部并不在某个位置常住久居的习惯,即便是安营,那也是临时营地。
让他们改变这个习惯的,正是唐云。
唐云在雍城外大兴土木,鹰驯部积极参与进来,因此建立了三处长久居住下的营地。
很多其他部落也这么做,大部分都这么做。
可得知唐云离开后,所有营地都拆了,所有各部异族都撤了,唯独一支族人留了下来,正是鹰驯部。
鹰珠,认为唐云会回来,早晚会回来。
她知道唐云遇到了困难,可她相信那么聪明的曹未羊,一定会帮助唐云解决所有困难。
因此她在等着,一直都未离开。
鹰珠,希望唐云回来后,她是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异族,也希望她是第一个举杯为唐云庆祝,带着族人为她唐云点燃篝火跳起舞蹈的异族。
唐云猛然抬起头:“前几天南军来的军伍找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罴营校尉,谢将军派来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与老夫接下来要阻拦你的原因相同。”
“什么意思?”
“不可回去,万万不可回去。”曹未羊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在雍城,世人猜忌你心怀不轨,你离开雍城舍去官职,世人,不会再去猜忌,若你此时再回去,世人,便不止是猜忌了。”
阿虎拧眉叫道:“少爷回不去,曹先生理应回去,您不是视鹰珠为己出吗,怎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曹未羊摇了摇头:“问你家少爷,若老夫回去了,他会无动于衷吗,若老夫当真回去了,你偌大的唐府,谁还能制止你家少爷肆意而为闯出塌天大祸。”
“谁他妈在乎!”
唐云转身就要离去,准备吹哨子叫人。
曹未羊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离了雍城,雍城还在,还是你所熟悉的雍城,若你此时回去,雍城又会变成当年的那个雍城,先有反贼江修,再有乱党常斐,雍城,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唐云声音沙哑:“我不是反贼!”
“所谓反贼,又有多少并无反心,只是被逼成了反贼。”
眼看二人争执不下,房门再次被推开。
“云儿,还记得为父对你说的时机二字吗。”
面无表情的唐破山走了进来:“时机,到了。”
情绪激动的唐云转过身,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机?”
“放弃一切如为父这般碌碌无为,或是回到雍城一展抱负的时机。”
话音落,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来人了,城外来了,不止是禁卫,还有京中各部的旗子,城门郎说京中六部除了刑部外,五部旗子都有,五部都派了人来!”
唐云遍体生寒,终于明白了老爹说的契机,为何是两个极端。
如果只是禁卫来了,太监传圣旨,事情可能有转机。
可若是各部衙署都来了人马,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南关虽是边城,可来往商队那么多,轩辕家又一只关注着京中,早在很早之前,唐云就清楚各部衙署想要分一杯羹,甚至想要独占功劳。
王珂带回了二百万贯,可想而知朝廷的反应,如此眼红的一块大蛋糕,谁不眼馋,若不然梁锦也不会铤而走险。
如今非但有禁卫,还有京中各部人马,摆明了朝廷想要彻底接手南关了。
“云儿。”
唐破山拍了拍唐云的肩膀,不同以往的严肃面容,足以看出这位勋贵县男有多么悲伤。
“知道了。”
唐云看向管家:“开中门吧。”
“无需开中门。”
唐破山沉着脸说道:“为父代你去接旨就好,谎称身体抱恙,免得见那些狗官得意模样惹一肚子气。”
“没事,无所谓。”唐云强颜欢笑道:“孩儿为南军奋斗过,为军伍抗争过,也为国朝争取过和平,宫中、朝廷,总要给一个定论,至少…至少五年后,十年后,孩儿还能和子孙后代吹嘘两句。”
唐破山满面心疼之色,微微点头。
朝廷再怎么饱受诟病,至少表面工作做的不错,反正也是惠而不费之事,许多有功之臣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上书请辞,朝廷多会大肆褒奖一番,如果说有着杰出贡献的话,也会发一面旌旗,大致意思和锦旗差不多,光墙上光宗耀祖的,嘿嘿。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门外,都听说了,面色阴沉。
尤其是轩辕二子,二人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如果动用家族关系的话能否让唐云重新回到雍城。
“走吧。”
唐云大步迈出,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自己接旨就好了,其他人留在府里。”
轩辕敬快步跟上:“学生不从,学生出自轩辕家。”
其他人连连点头,除了唐破山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待在原地不动。
唐云,有唐云的考量,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独自一人接旨就好,无需叫朝廷误会有任何人或势力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为他抱不平,哪怕只是站在他身后都会引来猜忌。
众人,有众人的考量,唐云,从孤独中挽救了他们,此生,他们便不会令唐云陷入孤独,无论面对的是任何人,任何事。
管家手拎拎着儒袍追了上来:“少爷,您要不要换身儒袍?”
“朝廷不会因我身穿儒袍而看重我们,朝廷,也不会因为我没穿儒袍对我做出更令我痛心失望之事了。”
唐云冷笑一声:“朝廷有着太多刁难我的理由了,相比而言,穿什么衣服根本不值一提。”
“都留在府中吧,无需陪伴云儿。”
站在原地的唐破山开了口,不容拒绝:“你等去了,只会为云儿招灾引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