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一章：暗流龙漩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光影间沉浮。浩瀚的星图、悲壮的龙吟、寂灭的红光、以及那源自太初的混沌之光……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嬴近乎涣散的神魂。若非那枚悬浮在识海中央、散发着定鼎乾坤般气息的太初龙印不断洒下混沌辉光，将这股庞大的信息洪流强行约束、烙印，他的灵魂早已被这跨越万古的传承撑爆、同化，成为那些坐化龙族执念的一部分。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剧烈的撕扯感终于渐渐平息。破碎的光影沉淀下来，化作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记忆片段，深埋于意识底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润、精纯却带着星辰浩瀚之意的能量，正如同母亲的怀抱，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嬴缓缓睁开了双眼。
左眼星辉内敛，深邃如夜空；右眼漆黑依旧，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多了几分沉淀的幽远。他依旧伏在那座已然彻底黯淡、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纹的引辰台上，但周身那钻心的剧痛和冰冷的虚弱感已然消失大半。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右臂，惊喜地发现骨骼已然接续，虽然依旧有些酸软，但活动无碍。内腑的伤势愈合了七成以上，经脉中原本枯竭的墨黑龙元，此刻如同春雨后的溪流，不仅重新变得充盈，而且更加凝练、深邃。灵海扩张了近三成，波涛汹涌，墨色的龙元之海中，竟有点点微弱的星芒闪烁沉浮！
灵海境三重！而且根基远比之前更加稳固、雄厚！
不仅如此，他感觉到自己对《太初星辰诀》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运功路线和星辰符文，此刻如同掌观纹，清晰无比。甚至连带着对星龙遁空步、星陨龙牙破等战技，都有了更深的感悟。
引辰台最后的馈赠，以及太初龙印吸纳龙族历史印记后带来的潜移默化的改变，效果惊人！
他撑起身子，目光扫过洞窟。穹顶的乳白明珠已全部熄灭，只有太初龙印自然散发的微光提供着照明。周围的龙族遗骸，在那场传承之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玉色的骨骼变得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化为飞灰。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这座引辰台的使命，已经完成。它等来了太初的承载者，也耗尽了积累万古的力量。
他郑重地朝着这些坐化的龙族前辈遗骸，以及那座布满裂纹的引辰台，深深一拜。这一拜，是为传承，为守护，也为那场未知的、悲壮的灾厄。
起身后，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伤势未完全复原，但已有了一战之力。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外面的黑齿部落不知结局如何，幽冥殿的追兵可能还在附近，更重要的是……南方万瘴荒原深处，那与他怀中黑色令牌以及龙煞源头隐隐共鸣的存在，以及太初龙印传来的、关于寻找其他引辰台、重铸星路的模糊指引，都催促着他前行。
他走到洞窟边缘，尝试寻找来时的通道，却发现那条狭窄的通道入口，不知何时竟被塌落的岩石堵死了大半！
是之前传承引发的震动导致的？
他眉头微皱，运转龙元，尝试推开堵路的巨石。然而，这些黝黑岩石异常沉重坚固，以他如今灵海境三重的力量，竟也只能勉强撼动较小的几块，对于那些巨大的岩块，收效甚微。
强行开凿，且不说耗费时间精力，更大的动静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沉下心，左眼星辉闪烁，右眼漆黑视野展开，仔细感知着周围能量的流动。既然空气能流通，必然有其他出口。
很快，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在洞窟另一侧，靠近岩壁的地面角落，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湿凉气息的气流，正从几块看似严丝合缝的岩石缝隙中渗透出来。
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手触摸那几块岩石，触手冰凉潮湿。墨黑龙元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向缝隙中探去。
神识顺着龙元延伸，穿透了不过尺许厚的岩层，后面……竟然是空的！而且隐隐有水流的声音传来！
地下河？
嬴心中一动。有水流，往往意味着通往外界！
他不再犹豫，后退几步，星辰龙枪握于手中。墨黑龙元奔腾咆哮，枪尖瞬间凝聚起一点极致的幽暗，星芒与龙影在其中交织——经过传承洗礼，他对星陨龙牙破的掌控更上一层楼！
“破！”
低喝声中，枪出如龙！幽暗的枪芒并非直线冲击，而是带着一股奇异的螺旋劲力，精准无比地点在那几块岩石缝隙的核心节点！
“噗！”
一声闷响，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几块岩石仿佛内部的结构被瞬间破坏，应声碎裂，向内塌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黝黑洞口！一股更加明显的湿冷气流夹杂着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下方果然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嬴没有立刻进入，而是谨慎地以神识探查。洞口下方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呈现幽黑色，流速平缓，不知通向何方。河岸是湿滑的岩石，空间勉强可供人弯腰前行。
略微沉吟，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给予他新生与传承的洞窟，不再留恋，身形一矮，便钻入了那新出现的洞口。
落入地下河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透过罡气传来。河水并非普通水流，其中蕴含着一种阴寒的能量，能侵蚀肉身与神魂。嬴立刻运转龙元，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墨黑光膜，将那阴寒之气隔绝在外。
他选择顺流而下。通常地下暗河会汇入更大的水系，或者找到出口。
河道蜿蜒曲折，时宽时窄。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唯有他左眼的星辉和右眼的漆黑视野能提供有限的视物能力。寂静中，只有水流声和自己的呼吸声相伴。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河道逐渐变得宽阔，水流也湍急了一些。嬴心中微喜，看来方向没错。
然而，就在他绕过一处突出的岩壁时，前方景象让他骤然停住了脚步！
河道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泊中央，并非平静的水面，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直径超过十丈的庞大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出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周围的一切！更令人心悸的是，漩涡之中，隐隐有暗金色的符文闪烁明灭，散发出一种与引辰台同源，却更加狂暴、混乱的星辰之力！
而在漩涡周围的湖水中，漂浮着数十具惨白的骸骨！有人类的，有各种妖兽的，骨骼上都残留着被强大力量撕扯、碾碎的痕迹！一些残破的兵器、甲胄碎片，也在漩涡边缘沉浮。
这里，根本不是出口，而是一处绝地！一个由混乱星辰之力形成的……天然陷阱，或者说，是某种破碎的引辰台或龙族禁制失控后形成的绝杀之地！
那漩涡散发出的吸力，已然作用在嬴身上，拉扯着他的身体，要将他拖入那毁灭的中心！
嬴脸色一变，立刻稳住身形，墨黑龙元全力爆发，双脚如同生根般钉在湿滑的河岸岩石上，与那股吸力抗衡。
但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黑色令牌，再次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而且这一次，其震动的频率，与那漩涡中闪烁的暗金符文，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同步！
漩涡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旋转骤然加速，吸力暴增！中心处，甚至隐隐传来了一声低沉、混乱、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