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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沈少卿探案 > 第37章 残梅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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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的木门被风撞得吱呀作响,沈少卿将账本递给知府时,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迹——那是苏轻晚用胭脂写的批注,每处莲教据点旁都画着小小的梅花,与母亲发簪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这些账本够判他们抄家了。”知府掂了掂沉甸甸的纸卷,忽然压低声音,“沈大人,刚才在仓库搜到这个。”他递过个紫檀木盒,打开的瞬间,沈少卿的呼吸猛地一滞——里面是半幅绣品,绣着寒梅映雪,针脚与母亲留在枕头上的残绣完全吻合。

“绣品是从莲教护法的行囊里找到的。”知府补充道,“据说他贴身带了二十年,谁都不让碰。”

沈少卿轻抚绣品边缘的流苏,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灯下刺绣,他趴在桌边看,她就用银针刺破指尖,在梅蕊处点上一点殷红:“这样才像雪地里溅的血,有生气。”那时他不懂,为何温柔的母亲总对“血”字格外执着,如今看着绣品上褪色的红点,忽然懂了——那是她藏在柔软里的锋芒。

“玉面郎君呢?”沈少卿收起绣品,转身时撞见苏轻晚抱着个锦盒匆匆跑来,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半块啃过的桂花糕。

“在那边跟顾大哥分糕点呢。”苏轻晚指了指仓库角落,玉面郎君正蹲在地上,把糕点碎屑喂给 stray cat(流浪猫),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他说这是你母亲生前最爱买的那家‘梅香斋’的,刚才在码头看到铺子没关门,就跑去买了。”

沈少卿走过去时,正听见玉面郎君对猫说:“以前她总说,吃甜的能压下血腥味。每次出完任务,都要揣块糕在怀里……”他忽然抬头,眼里还沾着糕点渣,“你母亲的绣针,是我磨的。她总说我磨的针又尖又韧,绣出血点最像真的。”

沈少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母亲的针线笸箩里,确实有根磨得格外光滑的铁针,针尾刻着个极小的“郎”字。原来那些年,总有人在暗处陪她做这些温柔的事。

“莲教护法招了。”顾衍之拿着供词走来,眉头紧锁,“二十年前,他为了吞并南方分舵,故意伪造你母亲通敌的证据,还买通史官改了卷宗。真正通敌的是他自己,用莲教的船运了三十箱兵器给海盗。”

玉面郎君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糕点掉在地上:“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通敌!”他忽然抓住沈少卿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找到她当年藏在佛像后的日记了,你看——”

日记里夹着片干枯的梅花,纸页上写着:“今日教郎磨针,他说要去江南采最好的丝线,归期不定。若我出事,勿信流言,待他带回绯红雪(一种极艳的红丝线),自会真相大白。”字迹娟秀,却在末尾用力划了道折线,像是落笔时突然被打断。

“绯红雪……”沈少卿喃喃道,忽然想起母亲的嫁妆里,有个从未打开的漆木匣子。

赶回旧宅时,暮色已浓。沈少卿踩着积灰的石阶走到妆台前,匣子就放在镜柜最深处,锁孔是朵梅花形状。玉面郎君递过把小巧的铜钥匙,正是他一直挂在颈间的那把——钥匙柄上也刻着朵梅花。

匣子打开的瞬间,满室都飘着淡淡的香,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轴丝线,最后一轴是从未见过的绯红,红得像燃烧的雪。丝线旁压着张字条,是玉面郎君的笔迹:“待君归,绣完最后一枝梅。”

“她总说,要绣幅‘寒梅傲雪图’,等我从江南回来就挂在新房里。”玉面郎君的声音哽咽,“可我回来时,只看到一把火……他们说她畏罪自焚,我不信,就混进莲教查了二十年。”

沈少卿拿起那轴绯红雪,指尖触到丝线的瞬间,忽然明白母亲的意思——真相就像这丝线,看着艳烈,实则需要耐心绣缀,才能显出全貌。那些散落的线索,母亲的日记、玉面郎君的针、莲教护法的供词,还有那半幅残绣,终于能拼出完整的图景。

“她没白等。”沈少卿将丝线绕在指间,绯红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你看,这丝线还鲜亮着,就像她的心意,从来没褪色。”

玉面郎君望着他,忽然笑了,眼里的泪却掉了下来:“她总说你像她,执着得很。当年你周岁抓周,抓了她的绣针,她就说,这孩子将来定能绣出比她更烈的梅。”

窗外的风卷着残梅飘落,落在妆台的日记上。沈少卿轻轻合上日记,仿佛看到二十年前的月光下,母亲坐在妆台前,玉面郎君蹲在旁边磨针,两人说着江南的丝线,说着未绣完的梅花,说着遥远的将来。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温柔,终于在今夜,借着绯红雪的光,重新鲜活起来。

顾衍之在院外喊他们吃饭,声音里带着笑意。沈少卿将丝线小心地放回匣子,忽然觉得,母亲从未离开——她就在这旧宅的暮色里,在玉面郎君含泪的笑里,在绯红雪映出的光影里,看着他们,把未完的故事,慢慢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