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冬冬已经愣住了，眼前流浪者和南雁北的对话已经再清楚不过，他们就是要唱着双簧然后把自己的命给索了。
他不再言语，而是瘫坐在地，盯着眼前的地面，瞳孔里那点仅存的光一点点灭了，只剩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最后的希望，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着命运的刀落下来。
或许有人会想，这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离开雁北军营地的时候，不是可以跑吗？
对，是能跑，但董冬冬离了碑光能活多久？碑光就是他的命，没了那玩意儿，他在这次元地撑不过三天。
流浪者之所以在缺少“龙一”这个意识体指挥使的情况下还能驱使南雁北这帮意识体，靠的，就是碑光。
所以，对董冬冬来说，这个任务，俨然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
布灵军和雁北军水火不容，对方怎么可能放过他？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那来使送的是信，而董冬冬是要带着对方战友的性命，去践踏对方的尊严！
见董冬冬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流浪者满意地拍了拍手，“很好，我就喜欢看你们攥着那点可怜的希望跟命运死磕，最后被碾得粉碎时，这副魂都散了的样子！”
他顿了顿，嘴角勾着嘲讽，“你说，你们怎么就是想不通，这个世界缺了谁都是照样转，这个道理呢？”
说着他猛地站直身子，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圆厅里撞出回声，“斗啊！接着斗啊！哈哈哈——我无所谓！反正不管你们怎么折腾，最后的结局还是我说了算！”
笑声戛然而止，流浪者脸上的戏谑瞬间敛去，脊背绷得笔直，他双手抬到耳侧，重重拍了三下，“啪、啪、啪”三声，“来人！”
不过片刻，圆台另一头的墙壁突然传来“嗡”的一声低鸣，暗灰色的金属门向两边收进金属墙壁里，接着三个外星士兵缓步走了进来。
他们裹着哑光黑的紧身作战服，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硬线条，领口露着圈银灰色的合金环，靴底踩在地板上，没半点声响。
流浪者对自己手下这样的速度已经见怪不怪，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嘴里开始说出一大串莫洋听不懂的话语，调子忽高忽低，想来应该是这些外星来客的母语。
话音刚落，三个外星士兵喉间同时滚出一声短促的应答，好似低沉的兽吼。
直到近五分钟后，他们才走到圆台边停下，其中一个抬手在圆台边缘的暗纹上轻轻一拂，那暗纹瞬间亮起淡蓝色的光。
下一秒，圆台边缘突然弹开一处盖板，一张哑黑色的操作台缓缓伸了出来。
随后，三人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敲击，但动作依旧缓慢无比，每按一个键都要顿上好几秒。
流浪者看得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嘴角往下撇了撇，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活像在看三个磨磨蹭蹭的孩子。
又是难熬的几分钟，莫洋的耐心在被一点点碾碎时，灰沉沉的穹顶下一团暖白光晕骤然迸裂，足有十余米宽，就那么悬在半空，连它周围的空气都被染成了淡金色。
光晕里的光芒顺着边缘缓缓消融，到最后，竟显露出一个澄澈如无垢水晶的巨型“玻璃弹珠”，球面凝着细碎的光尘。
“弹珠”内侧，模糊的人影正顺着球面缓缓浮现，十几道轮廓规整地围成一圈，脑袋无力地垂着，四肢软塌塌地耷拉着，双眼紧闭着，俨然是彻底昏迷的模样。
莫洋的视线刚落在人影上，胸腔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尽管他如今早已没有真正的心脏，但那阵窒息般的紧绷感却依旧真实得刺骨。
他看清了几张脸，陈程辰、骆惠然、方舟海......全是三队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还有郝爱国！
那道熟悉的轮廓让莫洋瞳孔一缩，他竟然也落在了流浪者手里。
“玻璃弹珠”悬在半空时，流浪者终于抬了手，右手食指举过头顶，绕着球面顶端缓缓画圈。
“这次该选哪个呢？”他收回手，拇指指尖摩挲着下巴上粗糙的纹路，“上次挑的那个分量太轻，连让他们皱下眉都不够，这次得选他们的老大才行。”
“嗯——”他的嘴里拖出一条长音，“指尖摩挲着下巴，“上次这帮人说他们是听谁的话来着......”
停顿不过两秒，他掌心突然在半空一合，“啪”的一声脆响里指向郝爱国，“对了！就是他！”随即转头看向身侧的外星士兵，“把他放出来。”
“是——！”
随着外星士兵的那声应答，“玻璃弹珠”的球面突然从顶端裂开一道细纹，细纹迅速扩成一个拳头大的圆孔，郝爱国的身形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力拽着，慢悠悠“飞”出了圆孔。
莫洋眯眼才看清，一条细如发丝的金色光带正从郝爱国后心处牵出，光带泛着极淡的暖光，若不是偶尔掠过球面时闪了闪，几乎要和穹顶的阴影融在一起。
他不知道流浪者想那郝爱国做什么，而现在自己又与司天阁隔着老远的距离，能做的，只有耐着性子看下去。
只要不是三队的人，莫洋半分也懒得在意，更何况是郝爱国，那个害他落到这步田地的家伙，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翘，差点就要溢出笑声来。
郝爱国“飞”到流浪者身前，才缓缓往下落，落在了流浪者刚才所坐的座椅上。
他的后背抵上座椅的同时，椅背就顺着他的弧度缓缓下沉，不过眨眼间就变回了之前那张宽大的躺椅。
躺椅上的郝爱国全程都闭着眼，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流浪者盯着郝爱国点了点头，声音里裹着笑意，“看你们这回，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话音刚落，他手腕向上一勾，穹顶的阴影里突然垂下一根拇指粗的金色发光管，管壁上流动着细碎的光点。
他伸手抓住发光管，猛地往自己腰间的金属接口里怼，“咔”的一声扣合，管壁的光芒瞬间顺着接口爬进他的身体。
流浪者整个身体顺着发光管的牵引飘到半空，缓缓退出圆台的范围，悬在三个外星士兵头顶时，手腕向下一挥，“开启二向降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