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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事发突然,弓弩手担心误伤,不敢放箭。那发辫如同霹雳,直抽杜河咽喉,若是打中,当真神仙难救。

杜河微笑着,身体一动未动。一只大手从旁边伸出,精准握住发辫。

巨力作用下,靺鞨少年被拉过来,随后两声巨响,他身体倒飞出去。

“嗡嗡嗡……”

少年在空中,被几十支弩箭穿透,落在地上时,早没半点声息。

靺鞨人一时大躁,有人痛哭、有人大叫。

“咔咔”声音不绝,枪盾兵架好大盾,弓弩手瞄准靺鞨人。只要他们一动,就会尝到雷霆怒火。

“不要动!”

乞力扎张开双臂,挡住躁动的族人。他眼中含着泪光,内心悲痛不已,靺鞨第三代的佼佼者,就这样被乱箭射死。

但他不敢乱动,生怕唐军再下杀手。

李会拍拍手,退在杜河旁边。但目光锐利,还盯着靺鞨人。在他朴素观念里,谁动都督谁就死。

杜河看着少年尸体,笑道:“乞力扎,这人行刺我,该不该死。”

靺鞨人大哗,一双双眼睛发着红,几乎按耐不住。索野挡在身前,拦住族人冲动,指甲陷入肉里,鲜血淋漓。

“该死。”

乞力扎口中溢血,露出难看笑容。

真能忍啊。

杜河有些失望,原本想着再刺激一下,最好让靺鞨人动手。这样他就有理由,将靺鞨人屠戮一空。

不过无所谓了,多一个残暴名声而已。

“前年冬天。”

杜河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比。

每院内一时安静下来,个人都清楚,他接下来的话,决定靺鞨部的未来。

“你联合乞乞仲象,夜袭营州城。本督治下百姓,死伤六千余人,本督师父,也死在骑兵冲锋下。”

唐军目中闪着怒火,他们常驻边境,死伤多是边军家属。

“都督……”

乞力扎口干舌燥,急忙想要分辩。杜河抬手打断他,神色冷酷无比。

“当时本督起誓,必要靺鞨部加倍奉还。乞乞仲象部已灭,但你们还在。”

乞力扎低下头,哀求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我们犯下大错,理应受惩。乞力扎甘愿受死,只是部中老幼无辜,请都督放过他们。”

“你倒是痛快。”

杜河看他一眼,又道:“灭族的事,本督还是心软。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靺鞨人会成为战利品。”

“你若是识相,就别让他们抵抗。”

“请取乞力扎性命。”

乞力扎洒然一笑,心情平静无比。为奴没什么大不了,只要索野在,靺鞨王族在,靺鞨人就能再聚。

到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笑唐人熟读儒家,心慈手软,竟不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

“不急。”

杜河摆摆手,眼中露出笑意。

“乞力扎,部众能活,但所有头人都要死。别做春秋大梦了”

“你……”

乞力扎大骇,这是什么意思。

杜河神色冷静,下达最后命令。

“靺鞨部背叛大唐,罪无可恕,百以上头人,本督代天子诛之!”

“你敢!”

乞力扎急火攻心,脑中一阵眩晕。

靺鞨部是大小部落汇聚,百人以上头人,相当于底层官职。照唐人这杀法,靺鞨再无凝聚可能了。

不出十年,就会彻底消亡。

“杀!”

杜河冷冷开口。

机括声不断响起,弩箭风暴狂飙。靺鞨人瞬间被撕裂,惨叫着倒在地上。

“不不……”

唐军有意避开他,乞力扎站在原地,身边王族一个个倒下。他看到儿子满身是血,在地上抽搐。

他浑身冰凉,发出痛苦嚎叫。

“啊!”

忽而身后传来巨吼,一块门板掷出,挡住射来的弩箭。索野高大身影狂冲,目标直指唐军都督。

两个士兵持盾迎上,长枪如毒龙钻出。

“嘭嘭……”

索野闪电般抓住长枪,手臂肌肉贲起,两个盾兵被巨力冲退。他脸上露出狞笑,大步朝杜河冲去。

靺鞨人信条,有仇必报。

杜河看也不看他,闲庭信步般往外走。

密集的唐军,如潮水般涌来。这种蔑视的态度,让索野更怒。他手脚大开,击倒三个盾兵。

“喝呀。”

又是一声大喝,四面大盾撞来。唐军枪盾兵都是力士,巨盾撞在身上,即使以他武力,也身形不稳。

耳边风声响起,两把横刀直削肩颈。

索野狂吼一声,侧身躲过横刀,刚要往前冲,忽而腹部剧痛。一杆尖锐的长枪,刺穿他腹部。

唐军冷漠抽出枪,他浑身力气也消失。

“噗!”

横刀削去头颅,无头尸身倒下。

“吾儿!”

乞力扎癫狂般大叫,粟末靺鞨未来的王,他最疼爱的儿子,能搏熊虎的勇士,就这么倒在扶余城。

“你会遭报应的!”

乞力扎状若疯癫,朝着远处的月白身影,发出无能诅咒。

“噗……”

横刀刺进肚子,他倒在地上。乞力扎奋力回头,唐军踩着他身体,屠刀无情剿灭,无论是反抗还是顺从,都倒在血泊中。

粟末靺鞨,完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

唐军在城中大肆清洗,算上老弱妇孺,靺鞨人足有八千。尽管杜河压制,也杀死七百多头人,王族更是屠戮一空。

其余反抗的靺鞨人,原高句丽的军官,一天之内,扶余城至少两千人丧命。

城主府内,杜河召集众将议事。

“姜奉,城防以你为主,公主会派三千奚人协防。扶余城刚收,敌众我寡,禁止任何人聚集,违者杀无赦。”

“诺。”

“城中的事,暂由扶余远处理,你盯着他,一旦有聚兵苗头,立刻杀了他。”

“末将晓得。”

杜河点点头,姜奉性格沉稳,又不缺机变,是很好的守城人选。

他在屋中踱步,看向李氏兄弟。

“李知李会,俘虏营由你们看管,不许出乱子。”

“都督放心。”

两人拱手应命,这次论功行赏,靺鞨人加上高句丽士兵,足有一万多俘虏。兵曹按照功劳,都下发给士兵。

唐军夺下据点,李二很快会派人来。

那些战争商人,同样也会到来。

到时按人口卖钱,是士兵一大经济来源。唐初没有军饷,杜河又压制士兵劫掠,再不分战俘,就说不过去了。

他们将以奴仆的身份,卖往大唐各地。

一万多人分散下去,粟末靺鞨不会存在了。

战后事情繁多,巡营,值守,伤兵安顿,功劳核实,一直谈论到深夜,众将才离开城主府。

杜河神情疲惫,缓步往后院走。

主院中空无一人,屋中点着油灯。扶余远很识相,床单被褥都换新,甚至给杜河留了侍女,不过都被他赶走了。

杜河站在屋中,耳边风声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