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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的到来,如同在张家庄这台精密运转的机器上,注入了一剂高效的催化剂。他提出的“固本、扬名、联势”三策,被迅速分解为具体任务,融入张家庄的每一个角落。

总务堂内,灯火常常彻夜不熄。李岩与李信对坐,案头堆满了文书图册。李信负责的联保同盟内部协调、物资调配等庶务已极其繁重,而李岩则专注于他更擅长的领域——战略谋划与对外文宣。

“李信兄,你看这份《告关中父老书》草稿如何?”李岩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张推过去。上面没有华丽的辞藻,只用朴实的语言,陈述了高迎祥破西安后的暴行,列举了张家庄“诛曹莽、护流民、均劳役”的事实,最后呼吁“凡我关中子弟,不甘受戮者,可北渡洛水,共抗暴虐,以存桑梓”。

李信仔细看了一遍,赞叹道:“情理兼备,直指人心!比我们之前那些干巴巴的公告强多了。只是……如此公然抨击高迎祥,是否会过于刺激他,使其提前来攻?”

李岩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我辈行事,当有霹雳手段,亦需菩萨心肠。此文一出,固然会激怒高迎祥,但更能唤醒无数尚在观望、恐惧中的民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高迎祥若因一纸檄文便暴跳如雷,倾力来攻,恰恰证明其心胸狭隘,残暴无智,更能反衬我庄之正义。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些许:“赵武将军那边,不是正准备给他来个‘惊喜’么?虚实相间,方为上策。”

李信恍然,佩服地点点头:“先生深谋远虑,信不及也。”

与此同时,在赵武的营地里,一场小规模的精英突击正在酝酿。赵武从老兵中挑选了五十名最擅长山地奔袭、夜战格斗的好手,连同胡瞎子派来的五名精通侦察与破坏的夜不收,组成了一支精干的特别行动队。

“都听清楚了!”赵武压低声音,在昏暗的油灯下指着地图,“咱们这次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放火,是救人,是打脸!”他手指点在高迎祥势力范围边缘的一个据点——“黑风寨”上。

“这里是高迎祥委任的一个小头目‘座山雕’的地盘,囤积了不少从周边抢来的粮草,还关着不少不肯顺从的百姓。咱们的任务,是趁夜摸进去,烧了他的粮仓,放了被关的百姓,再把咱们张家庄的旗号亮出来!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撤得要干净!让那‘座山雕’知道,这关中,不是他高迎祥能一手遮天的!”

“明白!”五十多名汉子低声应和,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战意。

两天后的深夜,月黑风高。黑风寨如同一个趴在丘陵上的怪兽,只有几点零星的火光在寨墙上移动。寨内,大部分贼兵都沉浸在抢掠后的酣睡与醉意中。

赵武带领的突击队,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利用胡瞎子提供的精确路线和岗哨分布图,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外围的暗哨,从一处防守相对薄弱的悬崖段,用飞爪绳索攀援而上。

进入寨内,队伍立刻分为三组。一组由赵武亲自带领,直扑位于寨子中央的粮仓;一组由一名夜不收带领,前往关押百姓的窝棚区;最后一组负责制造混乱,切断可能的增援路线。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守卫粮仓的贼兵酩酊大醉,被轻易解决。火油被泼洒在粮垛上,一支火把扔过去,瞬间烈焰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敌袭!有敌袭!”

寨内顿时一片大乱。与此同时,关押百姓的窝棚被打开,几十名骨瘦如柴、面带惊恐的百姓被突击队员低声催促着,沿着预定路线向寨外逃去。

赵武看着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寨子,冷笑一声,对身边一名力士点了点头。那力士深吸一口气,将一面卷着的旗帜奋力掷出,旗帜在空中展开,借着火光,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绣着的“张”字以及交叉的犁铧与火铳图案,深深钉在了寨门的横梁上!

“撤!”赵武一声令下,突击队毫不恋战,如同来时一般,迅速融入黑暗,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等到“座山雕”衣衫不整地冲出来,看着化为灰烬的粮仓和空空如也的囚牢,再看到寨门上那面刺眼的“张”字旗时,气得几乎吐血,暴跳如雷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抓到。

数日后,黑风寨被张家庄精锐小队端掉粮仓、救走百姓、留下旗号的消息,伴随着那份《告关中父老书》,如同长了翅膀,在关中各地飞速传播。

西安城,残破的秦王府内。

高迎祥踞坐在原本属于秦王的鎏金大椅上,听着麾下将领汇报各地情况,当听到“座山雕”损失惨重和张家庄檄文流传的消息时,他布满横肉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一把将手中的玉杯摔得粉碎!

“张远声!区区一个乡野匹夫,安敢如此!”他怒吼道,声震屋瓦,“传令!点齐兵马,本王要亲率大军,踏平那劳什子张家庄,将那姓张的挫骨扬灰!”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名文士模样的幕僚便急忙上前劝阻:“大王息怒!如今西安初定,四方未服,府库虽丰,却需时间清点整顿。大军连日征战,亦需休整。那张远声不过疥癣之疾,待大王根基稳固,大权在握,碾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此时若因小忿而轻动大军,恐后方不稳,给官军或其他流寇以可乘之机啊!”

高迎祥胸膛剧烈起伏,独眼中凶光闪烁,他虽暴虐,却并非完全无脑,知道幕僚所言在理。他强压下怒火,咬牙切齿道:“那就让那小子再多活几天!给本王盯紧洛水那边,待本王腾出手来,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在张家庄,赵武凯旋而归,虽无大规模斩获,但烧毁敌军粮草、解救百姓、成功亮出旗号的行动,极大地提振了军心民心。李岩的“扬名”之策,初战告捷。

张远声听着赵武的汇报,又看了看胡瞎子送来的、关于高迎祥在西安暴跳如雷却又暂时按兵不动的情报,对身旁的李岩道:“先生此计,果然奏效。既扬了我名,又暂缓了其兵锋。”

李岩谦逊一笑:“此乃团练与将士用命之功。岩不过因势利导罢了。接下来,便是要看这‘名’能引来多少助力,以及……高迎祥这头被敲山震虎的困兽,下一步会如何出招了。”

局势,在主动与被动之间,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