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将领看着眼前这群不要命的护国军,缺口前的尸体堆得快没过膝盖,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少,活着的也只剩半条命,眼里的疯狂渐渐褪成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挥刀砍倒一名扑上来的士兵,刀刃刚抽出,就见两名护国军顶着血痕冲过来,一人用冰矛刺他腰侧,一人攥着碎冰砸他脸,冰碴混着血珠溅在他眼里,涩得生疼。
他才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怕死,眼里的光比冰棱还锐,像要把他和身后的燕云军,一起钉在这冰面上。
水汽渐渐散了,晨光刺破白雾,照在冰门缺口处,冻结的血迹泛着冷硬的光,像铺在冰上的暗红铁甲。
陆云许靠在冰墙上,沙灵剑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左臂的伤口还在淌血,黑红色的血顺着刃柄往下滴,丹田的金丹钝痛不止,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盯着拼杀的士兵们 ——
赵雪刚包扎好的手臂还在渗血,玄冰甲的缺口露着红肉,却依旧举着冰枪,枪尖刺穿一名修士的胸膛;
陈冰用布条勒住脱臼的手臂,夹着冰盾死死抵着攻城锤余波,嘴角溢着血,却还在喊 “守住!”。
他心里像烧着一团火,哪怕冰墙塌了,哪怕所有人都死在这,也绝不让燕云军踏过这道冰门,绝不让北境的土,沾上敌人的马蹄印。
燕云军的嘶吼越来越疯,攻城锤砸得冰门摇摇欲坠,却始终破不了缺口。
为首的将领突然挥手,五名修士从阵中冲出来,周身灵力疯涌,衣袍被撑得鼓鼓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泛着诡异的红光,像要炸开的灯笼。
“不好!他们要自爆灵力!”
陆云许瞳孔骤缩,心脏沉得像坠了冰砣 ——
这威力能炸穿冰要塞的地基,到时候整座冰垒都会塌,所有人都得葬在这冰湖里!
他想冲过去阻拦,却被两名燕云将领死死缠住。
长刀带着凌厉的灵力左右夹击,他只能仓促用沙灵剑格挡,“当啷” 一声金铁交鸣,火花溅在冰面上,瞬间冻成细碎的冰晶。
“想走?先留条命!”
将领狞笑着,刀招专挑他受伤的左臂和丹田,每一刀都带着狠劲,逼得他连连后退,伤口被扯得更疼,根本脱不开身。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碰地基!”
赵雪冰枪一挑,枪尖精准刺穿最前面那名修士的小腿,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流,在枪尖凝成冰珠。
可那修士像疯了一样,反手抓住枪杆,硬生生把身体往前送,另一名修士趁机绕开,朝着冰要塞中央的地基冲去 ——
那里是冰垒最薄弱的地方,一自爆,整座要塞就垮了!
千钧一发之际,小七突然从药站冲了出来,双手抓起药箱里贴着 “冰封散” 的瓷瓶,拔塞子的动作又快又急,白色粉末顺着风散开,化作细密的冰雾,瞬间裹住那名修士。
这是药王谷特制的寒药,能冻住灵力运转,修士的动作骤然一僵,灵力波动乱得像断了线的风筝,脸上的红光淡了大半,脚步踉跄着停在地基前。
“就是现在!”
陈冰拖着脱臼的手臂,从侧面扑过去,冰矛狠狠刺穿修士的后心。
修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体内紊乱的灵力 “砰” 地炸开,却只在冰面上砸出个小坑,溅起的碎冰很快落定,没造成多大破坏。
可还是晚了 ——
另外两名修士已经冲到地基旁,背靠着背,体内的灵力膨胀到极致,皮肤泛着刺眼的红光,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像两根要燃起来的红烛。
“护国军的杂碎,一起死!”
其中一名修士嘶吼着,双手猛地拍向地面。
“快躲开!”
陆云许终于挣脱纠缠,拼尽全力催动《水衍四时诀》,淡蓝色的冰系灵力顺着地面疯跑,想冻住他们的身体。
可灵力刚触到修士的衣角,就听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 ——
两名修士同时自爆,巨大的冲击波在冰面炸开,像两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冰要塞上!
中央的指挥台瞬间塌了一半,冰砖碎成齑粉,飞溅的冰碴像刀子一样横扫四周;
冰层裂开数道丈宽的口子,黑色的湖水冒出来,又瞬间冻结成尖利的冰棱;
不少士兵被冲击波掀飞,有的摔进冰缝里,有的撞在冰墙上,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小七的妹妹被冲击波掀倒在地,手中的竹篮飞了出去,药膏撒了一地,瓷瓶摔在冰面上,碎成几片,药香混着冰寒散开。
她顾不上擦手臂的擦伤,也顾不上捡药,爬起来就往哥哥那边跑,却突然看见一名重伤的燕云士兵举着断刀,踉踉跄跄地冲向小七 ——
小七正蹲在地上,给一名断腿的极地士兵包扎,后背完全暴露在危险里,压根没察觉。
“哥哥小心!”
妹妹嘶吼着,像只受惊却勇敢的小兽,猛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一刀!
刀刃刺穿肩膀的瞬间,鲜血瞬间染红了淡绿色的药袍,顺着衣摆滴在冰面上,凝成暗红的冰珠,触目惊心。
“小妹!”
小七疯了似的转身,扔下绷带扑过去,抱住妹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颤抖着从药箱里掏出最好的 “金髓膏”,撕开妹妹的药袍,厚厚地涂在伤口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药汁滴在妹妹肩上,冰凉又滚烫,烫得她指尖都在抖。
那名燕云士兵还想再砍,赵雪的冰枪已经从他背后刺穿喉咙 ——
冰枪带着刺骨的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血脉,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重重摔进冰缝里,很快被涌上来的湖水冻成了冰雕,再也没了动静。
“哥哥…… 别哭……”
妹妹忍着剧痛,用沾满鲜血的小手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瓶续脉丹,塞进小七手里,瓶盖都没拧紧,丹药差点掉出来。
“给陆大哥…… 给赵队长…… 他们需要…… 伤兵们也需要……”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气若游丝,却依旧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小七。
“我们是药王谷的人…… 要救更多人……”
小七抹掉眼泪,用力点头,把续脉丹攥得死死的,指节泛白。
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交给旁边能起身的伤兵,声音发颤却坚定:
“帮我看好她,别让她再受伤。”
然后提起药箱,朝着冰门缺口跑去 ——
药箱里的药不多了,但每一瓶都是活命的希望;
他的手还在抖,肩膀也因为刚才的拉扯发疼,可脚步却异常沉稳,一步都没停。
冰要塞的地基还在微微震动,冰缝里的湖水冒着寒气,可士兵们的战斗没停。
陆云许靠在断墙上,服下小七送来的续脉丹,丹田的疼痛缓了几分,他重新举起沙灵剑,黑色魔气在刃口翻涌,像要吞掉所有敌人;
赵雪重新包扎好手臂,冰枪再次指向敌阵,枪尖的寒光比之前更锐;
陈冰用布条把脱臼的手臂固定得更紧,捡起冰矛,又冲了上去,哪怕每走一步都疼得咧嘴。
小七在缺口旁停下,给每一个冲过来的伤兵递药,给冰箭手冻裂的手指涂药膏,给被火灼伤的士兵撒止血散。
淡绿色的药袍在血与冰之间穿梭,像一株在寒风中扎了根的小草,带着药王谷的医者仁心,也带着妹妹用伤换来的希望,给每一个疲惫的士兵,注入继续战斗的勇气。
燕云军看着眼前这群打不垮、杀不尽的护国军,看着那抹穿梭在战场上的淡绿,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才明白,就算炸塌了部分要塞,就算护国军伤亡惨重,也永远打不垮这群人的信念 ——
因为在这里,有舍命相护的同胞,有医者仁心的药王传人,有用鲜血和信念筑起的,比冰更坚硬、比钢铁更顽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