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邹南风提高了嗓门,高声说道:“你们看,今天第三监室释放了一人,下放去监狱一人。
这两个人,都没有登记上去。”
然后,他又抬起头对蒙不迟说:“同志,我们的管理工作不到位,耽误你们时间了!”
蒙不迟听他说得大声,知道他故意想让警卫和随行的公安员听到,表明他和自己并不熟悉。
于是,配合着说道:“没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蒙不迟从警卫手里接过回执,与看守所的众人道了别,就带着两个公安员,一起离开了传达室。
宗且示看着蒙不迟的背影,又见到张指柔和宗且若,正在外面探头探脑,往自己这边看。
趁警卫们不注意,他对门外比了个“V”字。
然后,就跟着邹南风,由一个警卫押着进了看守所里门。
三人接连跨过两道铁门,来到了看守所接待处。
宗且示看见,覃塘桥已经等在那儿。
邹南风把宗且示移交给他,然后说道:“老覃,新来了一个,安排在你的第三监室。”
说完,与警卫各自走开。
接着,覃塘桥假作不认识宗且示,安排人暂扣了他的随身物品,并进行了例行体检。
等到确认过,宗且示的身上没有外伤,并走完了其他入监程序,覃塘桥拿出一张纸,看着宗且示,问道:“识字吗?”
宗且示听了点头。
覃塘桥见了,又说道:“这是《在押人员须知》,进监室以后,要仔仔细细多看几遍。
然后,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做。
遇到问题,可以通过正常途径联系管教。”
接着,又对宗且示强调了看守所内行走、问候、提审等规定。
见宗且示一一答应下来,他就吩咐内勤人员,给宗且示发放了基本生活用品。
正忙着,看守所的广播里,响起旋律优美、节奏平稳的音乐。
宗且示听了,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称,只感觉心情放松,压力缓解了一些。
第一次看守所带来的紧张感,正在慢慢地释放。
覃塘桥见了,看了看头顶上的喇叭,说道:“这是睡前音乐,用来提醒大家,赶紧洗漱。
十分钟以后,全体休息。”
宗且示听了点头。
覃塘桥看着他,又说道:“现在,你跟我去办公室,作一下入所谈话。
然后,就送你去第三监室。”
宗且示听了,按照要求,对他打了个立正,说道:“是,谢谢覃管教!”
覃塘桥听了,马上笑道:“不错,学得蛮快的啊!”
说完,让他跟着自己去办公室。
接着,两人又进了一道带小窗的铁门,转了几个弯,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覃塘桥指着一张椅子,让宗且示坐下。
然后,取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他,见他不会,自己就点了。
覃塘桥一边抽着香烟,一边问道:“家里都安排好了?”
宗且示听了,马上回过头,见办公室的门开着,没敢说话。
覃塘桥看着他,笑道:“门开着有用。
现在,我们可以随便说话!”
宗且示听了,这才放下心,低声说道:“安排好了!”
覃塘桥点头,笑道:“那就好!
你刚进来,可能还不太习惯,慢慢就好了。”
宗且示听了点头。
覃塘桥见了,又说道:“交代你四件事:
第一,你妹妹送来的衣物,明天早上,我帮你送到监室;
第二,给你三天的时间,熟悉监室里的生活,对申亦农和郭以刚,讲清楚你的任务;
第三,三天以后,开始分门别类,分几次签署协议;
第四,要请你帮我一个忙,进去以后,你仔细了解一下,看看丁彪到底有没有在暗中欺凌郭以刚、申亦农等人。”
宗且示听了不解,马上问道:“第三条,为什么要分几次签?
不能把我们叫到这儿来,我一边解释,他一边签吗?!”
覃塘桥想了想,笑道:“如果能这样,签起来就简单了!
有两个情况,你还不知道:
第一,在看守所里,管教一次只能找一个犯罪嫌疑人谈话;
第二,为了安全起见,协议不能拿进监室,只能在邹副所长的办公室里签。”
宗且示听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申组长只能在邹副所长办公室里,才能看协议。
如果,他遇到协议中,需要我作出解释的问题,只能回到监室,凭着记忆问我。
然后,等我对他解释清楚,他彻底没有问题了,才能签字送出去。”
覃塘桥点头,说道:“我看了一下,协议数量庞大,内容非常复杂,专业性非常很强。
应该不是,一次两次能够看完的。
所以,需要分多次去签署。”
宗且示点头,接着问道:“为什么,你怀疑丁彪欺凌申组长和以刚叔叔?”
覃塘桥看着他,说道:“直觉,没有理由!
因为你的反应快,办法多,我相信,你一定能了解到实情。”
想了想,他又说道:“还有三点,你一定要知道:
第一,监室里没有申组长,也没有以刚叔叔,只有编号或者他们的名字;
第二,我已经对申亦农说过,你有可能进去。
我让他装作不认识你。
对你来说,也有同样的要求;
第三,丁彪不知道郭以刚和申亦农认识,你也不要说破这一点。”
宗且示听了,马上点头答应。
覃塘桥看着他,接着说道:“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处理不好也有办法补救。
我最担心的,是省公安厅、市公安局的突击检查。
如果遇上了,邹副所长也很难处理!”
宗且示想了想,问道:“有了专案组的批文,就算在邹副所长办公室,被检查组发现了捐赠协议,也属于正常情况吧?”
覃塘桥点头,边想边说:“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只不过,同一个监室里,你、丁彪、郭以刚和申亦农四人,在外面都是熟人。
按照看守所的管理规定,应该至少分押在两个监室里。
因为,分押可以避免出现抱团霸凌现象。”
宗且示听了,觉得不解,问道:“把郭以刚或者丁彪,分一个人去其他监室。
这样,就可以避免丁彪骚扰郭以刚了。
为什么,看守所不这样安排?”
覃塘桥点头,答道:“拆分监室的工作,由楚副所长负责。
如果,正巧把你和申亦农拆分开,那就弄巧成拙了。”
宗且示听了,若有所思,缓缓地点头说道:“所以,签字的事,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
因此,这件事要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覃塘桥听了点头,又见宗且示没有其他问题了,便熄了烟,带着宗且示出了办公室。
两人三转两转,来到一个监室门口。
宗且示抬头去看,见门头的铜牌上,写着“一区三室”。
监室的进口,设有两道门。
外面是一道栅栏铁门,里面是一道钢架铁板门。
覃塘桥打开两道门,宗且示往里一看,只见一盏刺眼的白炽灯,高高地吊在监室正中央。
一盏灯,就把整个监室照得通亮。
白炽灯的两边,有两个吸顶的吊扇,正“呼哧呼哧”地扇着风。
监室门的右边,是一溜通铺,上面整齐地躺着二十多个嫌犯。
他们全部脚向墙里、头朝铺沿,直直地躺着。
铺沿的尽头,是几排方柜。
铺沿下面,有一条涂着绿漆的通道,被灯光一照,亮闪闪地晃眼。
通铺侧面,还有十几个杂物孔,里面放着水杯、鞋袜等个人物品。
杂物孔外的通道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溜塑料矮凳。
矮凳上面,放着叠好的衣裤和号服。
矮凳和矮凳之间,是各人的拖鞋。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带着透气孔的小铁门。
紧贴着通道的另一面墙上,开着一个大的置物台和八个置物小孔。
大置物台上,堆放着几床脏兮兮的棉被。
小置物孔里,塞满了脸盆、饭盒和收纳箱。
监室门的左边,是蹲坑、水池、毛巾钩和洗漱置物架。
覃塘桥拉着宗且示,跨进监室门。
宗且示立即喊道:“报告!”
睡在门口的一个大块头听了,马上笑道:“哎呦喂,新来的你嗓门够大,是坐牢的好材料啊!”
覃塘桥听了,厉声喝道:“柴阿五,你皮痒啊?!”
那汉子听了,半跪在铺上,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说道:“报告覃管教,柴阿五皮不痒!”
其他犯人听了,或装睡,或偷笑,只不敢发出声来。
覃塘桥见了,一边替宗且示打开手铐,一边对柴阿五说道:“给新来的编二十七号,你做好记录。
今天晚上,先让他打地铺睡。”
柴阿五听了,点头答应。
覃塘桥扫了一眼置物台,问道:“有没有多余的席子、垫被?”
柴阿五点头,看着覃塘桥,嬉皮笑脸地说道:“有是有,就是没有香烟!”
覃塘桥瞪了他一眼,从身上拿出一包烟,没好气地说道:“少吃独食,给大家分分!”
柴阿五见了,笑嘻嘻地接过去,说道:“请覃管教放心!
上次,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掉进了水池。”
覃塘桥听了,“哼”了一声,骂道:“不老实!
再出现一次,撤了你的记录员!”
见柴阿五点了头,他又说:“去,把记录本拿来!”
柴阿五听了,赶忙下了通铺,拿了号服和记录本过来。
他把记录本递给覃塘桥检查,然后,给宗且示讲起了号服穿戴规定。
覃塘桥看完了记录本,问道:“今天,离监的两人,是成管教亲自提的人吗?”
见柴阿五点头,覃塘桥指着记录本,又问道:“这上面的时间,你记得不错吧?”
柴阿五听了,又点了头。
覃塘桥看了看柴阿五,迟疑地在记录本上签了字。
然后,递给他说道:“不准欺负新人!”
柴阿五点头答应。
覃塘桥回头看了看宗且示,见他还算镇定。
于是,便放了心,走出监室在外面锁了门。
听覃塘桥走远,柴阿五忙把香烟藏好。
接着,打开了记录本,看着宗且示,问道:“姓名?”
宗且示听了,回答道:“宗且示。”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躺在边上的一个大汉,立即叫了起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