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想法啊，即便抛尸的人确实是一个力量无比大又懂得化学的人，那么，杀人者呢？杀人者可以是弱小的，可以不懂化学。”
她看向沈芝兰，后者似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沈芝兰才看着三人道：“凶手是几个人先待定，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比较怀疑张淑婉说话的真实性。她出现得太及时了，及时到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她当时说杀人的具体时间是6月19日晚上九点，太精准了。只有一种情况下，凶手会把时间记得那么清楚。”
余珉肃然开口：“杀人时间对于凶手来说意味着某种意义。”
沈芝兰点头示意，接着说：“目前我没发现这个时间是否对她而言有意义，但她来自首显然是有准备的。
杀人过程，杀人方式，抛尸方式……想要知道这么多细节，连楼下差点摔了一跤都能知道，要么就是凶手本身，要么就是有人告诉她了，或者是目击证人的身份。光是靠想象是达不到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刚才的表情，其实已经出卖了她！对未知的恐惧，对现实的恐惧，破釜沉舟的勇气。如果她不同意做这个实验，我们还没办法确定。
但她做了这个实验，并且失败了，那么足以证明，她有想要保护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
周澧枫信誓旦旦地举手回答：“所以我说嘛，组长，她妹妹才是真正的凶手！”
施里瞅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伸手挠了挠耳朵。
余珉看了看手机，说:“周进国最后的通话位置定位失败，那里似乎有什么干扰了向内探查的信号。”
三人想想，这也是预料之中。
就在几人正讨论，余珉接到了电话。
一分钟后，他开口说:“张淑景在直播，她说自己是凶手。现在已经安排和谐了，但因为她长相出众，流量很大，才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已经有几万人观看了。”
周澧枫这下更是抓住话茬:“没错吧没错吧，张淑景就是凶手，且看她如何回应。”
张淑婉在医院疗养，四人再次返回刑侦大楼。
这次，余珉和沈芝兰坐到了审讯室里。
灯光氤氲，下面的人美得让人心惊。即便是做好心理准备，眼前跟张淑婉长得一模一样的还是让看监控的两人惊叹不已。
周澧枫捏着下巴说道:“dNA真是造物主的炫技之作。你敢想象，这世上出现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更为震惊的是，这个人和你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你们的灵魂触及对方，有很深很深的羁绊。每天早上起来，你就像照镜子一样看着里面的自己。讲真，我会爱上这样的自己。”
“确实。”旁边的施里淡淡说:“这么好看的脸当然会爱上。”
“你的意思是我不帅？？”
周澧枫刚想展示自己独一无二的造词水准，但想起自己遭受那样毫不人道的待遇，顿时偃旗息鼓。
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起身大声道:“我明白了！”
他在等施里问他，结果对方硬是没接茬。
他只好将自己思虑周全的猜测一股脑抖了出来:“其实张淑婉替张淑景顶嘴，除了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施里:“……”
监控里的画面里，余珉常规做了问候。
“姓名？”
对面的女人目光沉静，声色和张淑婉的几乎相同，不过比较柔和许多，听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这种差异不仔细也分辨不出来。
“张淑景。”
“年龄？”
“27。”
“职业？”
“戏曲演员。”
“工作地点？”
“怀旧会馆。”
“你在直播间说了什么？”
张淑景抬头望着问她话的人，清清楚楚地陈述道:“我说我是杀死贺居的凶手，人是我杀的。”
余珉严肃的表情贯穿她的神经:“在此之前，有一个人同样坐在你的位置上，声称自己就是杀死贺居的凶手。你们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人是说了谎的。”
张淑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贺居是我丈夫，他家暴我，我怀恨在心。是我杀了他！我早就想杀他了！”
“那你姐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为了保护你吗？”
张淑景闭上眼睛，嘴唇微抖，不过话语还是非常清晰的:“对，她是为了保护我。可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警官，我相信你们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余珉倾身，目光如炬，打在她的脸上:“那你说说，自己具体是如何杀了自己的老公的！”
张淑景睁开眼，对上那一抹逼视的眼眸，她感觉自己背上已经被汗浸湿。
额头上掺着细密的汗珠，她咬着唇，不闪不避，娓娓道来。
“那天，应该是6月19号晚上，在卧室里，我遭受了殴打。说实话，我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六年前。
她大学毕业，还没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
父母都是高校的教师，他们的教育理念不同于一般的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姐姐和她，从小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喜欢就学习，不喜欢可以逃学。就这样，她们凭着较低的分数进入了大学，同样享受人生，活在当下。
不计较未来将经历怎样的生活。
毕业后，她们全国各地地游玩，接受新鲜事物，认识新的朋友。
有一晚，有朋友介绍说，她们发现一家戏馆，叫怀旧会馆，有古韵气息，关键是演员的业务能力非常强。
秉着游戏生活的心思，她们踏进了会馆的大门。
在那或是激荡或是惊悚的表演间，贺居穿着华丽的衣裳，和女演员演了一个故事:
进京赶考的学子高中后抛弃了自己的发妻，后娶妻生子。发妻得知真相，去找他要个说法，却被他杀害。他为了晋升，后又将现任妻子杀害，再次迎娶新人。
故事的高光就是将杀人情节融入到剧本里，有惊悚，有人性的考量，同时演员演技非常到位。
细节处理得也相当精准，比如第一任妻子是淹死的，衣服会掉色，所以是白色的；第二任妻子是被砍死的，血染红了衣服，所以是红色的，并且红衣新娘的眼睛流出了血泪。
故事结束后，全场掌声如雷，但观众也不由得对渣男恨之入骨，连声大骂。
而在那喧嚣声中，她只看见男演员抬手擦汗，动作优雅，恍若古人。在那片刻间，男人抬眸，穿着华丽的戏服，眼中深邃，复杂无比。
像是时光在那刻永恒，就此停止。隔着人群，他们两两相望。男人笑容腼腆，她感觉自己穿越了时空，在夹缝中猛然发现自己心跳如鼓，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
她想起一句话；满头月光，抵不过你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