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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兰在袁家的日子,因着明兰的点拨和自身策略的改变,刚刚有了一丝喘息之机,虽仍谈不上舒心畅意,但至少那令人窒息的刁难有所减少。她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得来不易的平衡,试图在压抑的环境中为自己和儿子争取更多空间时,一场毫无预兆的灾难骤然降临。

初春时节,天气反复无常。袁文绍某日从外赴宴归来,途中遇上一场冷雨,衣衫尽湿。他本就不是身体强健之人,回府后便有些鼻塞声重,只当是寻常风寒,并未十分在意,只吩咐厨房熬了碗姜汤喝下便罢。

谁知次日,病情陡然加重。他开始发起高烧,咳嗽不止,胸痛气促,竟至卧床不起。袁家连忙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诊脉后,面色凝重,说是风寒入里,引发了严重的肺疾(肺炎),来势汹汹,情况甚为棘手。

汤药一碗碗地灌下去,针灸艾灸轮番上阵,然而袁文绍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反而日益沉重。高烧反复,咳嗽愈发剧烈,有时甚至咳中带血,人也迅速消瘦下去,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时亦是神思恍惚。

华兰心中焦急如焚,日夜守在病榻前,亲自喂药擦身,衣不解带。她看着丈夫那日渐憔悴、毫无生气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祥的预感。尽管夫妻情分因袁文绍的懦弱而早有裂痕,但终究是多年夫妻,且育有子女,看到他这般模样,华兰仍是心痛难当。

袁夫人更是乱了方寸。她虽对儿媳苛刻,但对这个儿子却是真心疼爱。眼见儿子病重,她又是求神拜佛,又是四处寻访名医偏方,将府中搅得人仰马翻,对华兰的态度也越发暴躁易怒,时常无故指责她照顾不周,才致使儿子病重。

整个忠勤伯府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盛家得知消息后,王氏急得直哭,多次派人前来探视送药。明兰在宥阳也听闻了消息,心中暗叫不好,深知这等急症在古代的凶险,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顾家庄园备着的几味珍贵药材,并附信叮嘱华兰务必保重自身。

然而,一切努力终究未能挽回袁文绍的生命。拖了将近一个月,在一个春雨潇潇的深夜,袁文绍终究油尽灯枯,咳血不止,最终在华兰和袁夫人的哭喊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年仅三十不到的袁文绍,就这样骤然离世。

巨大的打击如同晴天霹雳,将华兰彻底击垮了。她扑在丈夫尚且温热的身体上,放声痛哭,所有的委屈、不满、以及那份被生活磨砺得所剩无几的夫妻情分,在此刻都化为了无尽的悲痛和茫然。天,仿佛塌了一半。她未来的依靠,儿子们的父亲,就这样撒手人寰,留下她在这深宅大院中,面对莫测的未来。

忠勤伯府瞬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悲恸之中。白色的灯笼挂起,哀哭声不绝于耳。袁夫人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几度哭晕过去,醒来后便是捶胸顿足,哭嚎不止,将一腔怨愤和悲伤,变本加厉地发泄到华兰身上,指责她是“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儿子。

华兰本就悲痛欲绝,再遭此无端指责,更是心如刀绞,整个人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只是麻木地流泪,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勉强主持着丧仪的筹备。她看着灵堂上那具冰冷的棺木,看着身披孝服、懵懂哭泣的儿子,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