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土荒原,广袤死寂。
三轮灰日永恒地悬挂在铅灰色的天幕上,投下冰冷的光,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这片黑色大地更显苍凉。干裂的土壤中,偶尔会露出半截巨大的、风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骸骨,或是某种神兵利器的残片,无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最终的寂灭。
这里的葬土本源气息远比外域深沉、厚重,如同无形的泥沼,不断试图侵蚀、同化闯入者的一切生机与道则。寻常大罗在此,需时刻运转仙元抵抗,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但对夏尘而言,这反而成了磨砺己身的契机。他并未刻意抵挡,而是运转《大罗涅盘经》,周身毛孔仿佛化作无数微小的漩涡,主动汲取、炼化着精纯的葬土本源。归墟之心微微跳动,将其中蕴含的葬灭真意剥离、吸收,使得他对葬灭大道的理解愈发深邃,混沌道基上也逐渐烙印下更多属于“葬土”的法则纹路。
他一路疾驰,速度虽不及在残骸沉积带时全力爆发,却也远超寻常大罗。增强后的【定向检索】功能在葬土荒原依旧有效,沿途又发现了数种蕴藏特殊葬土本源的矿物与奇异植株,皆被他随手收取。
途中,他也遭遇了几波葬土荒原特有的诡异。
一次是无声无息蔓延开的“葬土魔苔”,它们能寄生空间,释放令人沉沦的幻境与腐蚀道基的孢子,覆盖范围极广。夏尘直接展开混沌归墟剑域,剑意扫过,万法成空,所有魔苔尽数湮灭,只留下一块凝聚了其生命本源的“葬苔心核”。
另一次,则是从地下突然钻出的“千足葬龙蚯”,体型庞大如山岭,气息凶悍,接近大罗后期。它张口喷出蕴含着浓郁死寂与束缚法则的葬土吐息。夏尘甚至懒得动用神通,直接一拳轰出,纯粹的混沌气血爆发,如同太古神山撞击,将那葬龙蚯连同其吐息一起轰成漫天血雾,最终炼化出一缕精纯的“葬龙地气”。
这些遭遇,对他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反而提供了不少蕴含葬土本源的养料。
如此前行数日,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湿润的、带着奇异芬芳与腐朽交织的气息。那若有若无的流水声也逐渐清晰,不再是遥远的呓语,而是化作了回响在灵魂深处的潮汐。
终于,在越过一片隆起如龙脊的黑色山丘后,那条传说中的【往生河】,横亘于前。
河面宽阔,望不见对岸,河水并非清澈或浑浊,而是一种不断变幻的、仿佛融化了亿万种色彩的混沌色泽,时而泛起如同记忆碎片般的迷离光晕。河水平静无波,流淌无声,却给人一种能吞噬一切、埋葬一切的深沉恐惧。河岸两旁,生长着一种妖异的血色花朵,无叶,只有孤零零的花茎托着怒放的花盘,散发出诱人沉沦的香气,那是“往生花”。
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响起:
【已抵达往生河流域。】
【警告:往生河水蕴含极高层次因果法则与神魂侵蚀特性,不可轻易触碰。】
【系统组件(6\/7)信号源位于上游三千里处,河畔区域。】
夏尘目光顺着河流向上游望去,神念如水银泻地般向前探索。然而,往生河区域的空间与法则极其怪异,神识受到严重干扰,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百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不清,充满了各种扭曲的杂讯。
他微微蹙眉,正要动身前往信号源所在。
忽然,他目光一凝,望向侧前方百丈外的一片往生花丛。
花丛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流淌的往生河水。那人身着道袍,身形挺拔,气息…赫然是早已确认为叛徒并伏诛的——凌昊!
“凌昊?”夏尘眼神瞬间冰冷,杀意弥漫。但他立刻察觉不对,凌昊是他亲手所杀,魂飞魄散,绝无生还可能。而且,眼前这道身影,虽然形貌、气息与凌昊一般无二,却给人一种空洞、虚幻之感,仿佛只是一个精致的傀儡。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注视,那“凌昊”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面具般僵硬的笑容,眼神空洞无物,开口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卡壳般的声音:
“夏…尘…救…我…往生…河…中有…大秘…密…关乎…系统…组件…”
话音未落,那“凌昊”的身影骤然扭曲,化作一道灰黑色的因果之线,如同毒蛇般,以一种超越时空常理的速度,猛地缠绕向夏尘的元神!
这并非物理攻击,也非法则轰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因果层面!这道因果线,强行将夏尘与“凌昊之死”这段本已了结的因果重新连接、扭曲、放大,意图引动夏尘自身的心魔与业力,更隐隐要将他拖入往生河中!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尖锐警报:
【检测到高浓度因果法则攻击!目标为“因果傀儡”,疑似由往生河力量凝聚而成,蕴含宿主体内一段已斩断的因果!】
【警告!因果纠缠加深,可能引动往生河异动!】
“哼!已死之人,也敢作祟!因果之道,我亦能斩!”
夏尘冷哼一声,面对这诡异的因果攻击,他不闪不避,眼中反而爆发出璀璨神光。他并指如刀,指尖之上,并非归墟的湮灭之力,而是流淌起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的、蕴含着“断”与“绝”真意的太初道则碎片力量——源自那缕先天生死源气中对“终结”的领悟!
“因果,断!”
指尖划过虚空,无声无息。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缠绕而来的灰黑色因果线,在接触到那缕“断绝”真意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利刃切过的冰雪,骤然崩断、消融!
那“凌昊”化作的因果傀儡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形彻底溃散,最终只留下一小团不断扭曲变幻的、由纯净因果法则与往生河水汽凝聚而成的奇异能量体。
夏尘伸手虚抓,将那团因果能量体摄入手中,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法则,直接运转混沌熔炉,开始炼化。
“竟然能利用我已斩断的因果来制造傀儡…这往生河,果然诡异。”他目光深沉地看向那色彩迷离的河水,“看来,想要顺利取得组件,没那么简单。”
他能够感觉到,在斩断那因果线的瞬间,往生河深处,似乎有更多、更复杂的因果丝线隐隐躁动起来,仿佛他刚才的举动,惊动了河中沉睡的某些东西。
没有犹豫,夏尘身形一动,化作遁光,沿着河岸,逆流而上,直扑三千里外的组件信号源。
真正的挑战,似乎才刚刚开始。这往生河,不仅要渡,更要斩断一切试图缠绕而来的过往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