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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宇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用勺子轻轻搅动,不时舀起一勺,仔细地吹凉,再递到江临月唇边。

他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低声哄着:“临月,慢点喝,小心烫。”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言澈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这温情脉脉的场景,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随即恢复了常态,语气平淡地通报:“哥,叶辞赫醒了,正在外面,求着要见你一面。”

江临月闻言,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他咽下口中的汤,用眼神示意王振宇停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他进来。你们先出去。”

王振宇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江临月,眼神里充满了恋恋不舍,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只化作一声带着些许委屈的低唤:“临月……”

江临月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招架不住,视线微微偏向窗外,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朝王振宇勾了勾手指,待对方附耳过来时,他压低声音,极快地说了句什么。

只见王振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阴霾尽扫,甚至带上了一点傻气的笑容。他乖乖地放下碗,站起身,顺从地应道:“好,我就在外面。” 他走到门口,轻轻带上门,转身正好与等候在外的叶辞赫迎面相对。

王振宇脸上的温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敌意的冰冷,他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喂,见到他,说话给我注意点。他的伤,才刚刚有点起色。”

斜倚在走廊墙边的谢言澈见状,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呵,操心过头了吧?那是我哥,我们才是一家人。”

王振宇并不动怒,反而无奈地摊摊手,嘴角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得意,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桶:“没办法,临月他就习惯吃我做的这点东西。”

叶辞赫对门外两人的暗流涌动置若罔闻,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室内光线充足,江临月安静地靠在床头,阳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脆弱中透着一股奇异的镇定力量。

叶辞赫的脚步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江临月,下一秒,竟毫无预兆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牵动了未愈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他深深地低下头,声音沙哑而低沉:“江少爷,我错了。”

江临月垂眸看着跪在光洁地板上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有所料。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反而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你确实厉害。母亲……以前跟我提起过你。”

他突然倾身向前,伸出未受伤的手,指尖轻轻勾住叶辞赫的衣领,迫使他抬起头。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江临月的声音压得很低,试探着问道:“现在后悔了吗?”

叶辞赫被迫迎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反问道:“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临月挑眉,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哦?真话是什么?”

叶辞赫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回答:“不后悔。” 他的眼神里有痛楚,有挣扎,却唯独没有撒谎的闪躲。

江临月微微眯起眼:“那假话呢?”

叶辞赫重重地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再次睁开时,眼底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他用一种近乎磨碎骨头的沙哑嗓音,重复了那三个字:“不……后悔。” 这一次,声音里浸满了无法言说的苦涩和悲凉。

江临月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勾着他衣领的手,重新靠回床头,语气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无奈:“叶辞赫,如果母亲还在……她会拿你怎么办呢?”

叶辞赫扯了扯嘴角,低声反问:“那您呢?您想拿我怎么办?我想……您和老师的答案,会是一样的。”

江临月挑眉:“怎么办?我说什么,你都接受?”

叶辞赫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认栽。任您处置。”

去梨花镇吧。”江临月的声音不容置疑,“那边的实验项目和生态重建,需要一个人常年守着。”

“可以。”叶辞赫应得干脆,随即,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但能准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我亲爱的陛下。”

“???”江临月示意他说下去。

“往后的每一年新年,还有你的生日”叶辞赫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能允许我远远地,看上你一眼吗?就一眼。”

江临月闻言,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冷冽的嘲讽:“叶辞赫,当初不是嫌我脏吗?

”叶辞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深深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错了,我现在,后悔了。”

“哦?”江临月尾音上扬,调侃道“不是永不后悔的大反派吗?”

“我不该说那些话……”叶辞赫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低垂着眉眼。

“说错了话,就要付出代价,接受惩罚。”江临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知道惩罚是什么吗?”江临月凝视着他,“是让你这辈子远离帝都的富贵繁华,永远待在梨花镇那样偏远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做枯燥的实验,搞公益,守护那片土地的环境。这样……你也愿意?”

他抬起头,看向江临月,眼神异常平静:“我愿意。”

江临月闭上眼睛假寐着:“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叶辞赫踉跄的站起身,轻轻的走到门口,回眸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江临月,眼角似有一滴泪划过,又被他向上用手指抹去。

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好像叶辞赫还是那个叶辞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