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乃北陈最隆重的国之盛典,需择良辰吉日,循千年礼制,从祭前斋戒、祭品筹备到祭典流程,每一处细节都容不得半分差错。
大典前三日,皇帝刘徽便率文武百官入太庙斋戒,沐浴更衣,不沾荤腥,不近女色,以示对上天的敬畏。
皇后沈玉微亦需在坤宁宫斋戒三日,亲自打理祭天所用的皇后礼服与祭祀供品。
每日清晨还要带领宫中嫔妃诵读《女诫》,祈求上天庇佑皇室安康,国泰民安。
公主府与礼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李慕然作为大典的总负责人,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从祭坛的搭建、祭品的清点,到参与人员的站位、礼仪的演练,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刘瑶也未曾闲着,她虽不直接参与大典筹备,却每日亲自核对祭祀所用的礼服、礼器。
那祭祀礼服,皇帝的是明黄色十二章纹龙袍,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象征皇权天授。
皇后的是翟衣,绣以五彩翟鸟纹,辅以玉饰,彰显母仪天下之尊,
文武百官的则依品级不同,绣以不同纹样,从一品的仙鹤到九品的练雀,等级森严,不容混淆。
礼器更是重中之重,青铜铸就的鼎、簋、爵、尊,玉器雕琢的璧、琮、圭、璋,皆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国宝,
每一件都需擦拭得一尘不染,摆放的位置也需严格依照《周礼》记载,差一寸便属大不敬。
“公主,您看这组玉璧,边缘似乎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负责打理礼器的嬷嬷捧着一方白玉璧,面露难色。
刘瑶接过玉璧,在烛光下仔细端详。
那划痕极浅,若非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
她心中一紧,祭天所用礼器,讲究完好无损,若是带着划痕呈上,不仅李慕然要被言官弹劾,连皇帝、皇后也会被视为对上天不敬。
“立刻让人去库房,将备用的玉璧取来。”
刘瑶当机立断。
“另外,再仔细检查所有礼器,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是。”
嬷嬷连忙应声退下。
刘瑶看着手中的玉璧,心中的不安再次浮现。
这划痕,究竟是年久失修造成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不由得想起了戚真真那日的警告,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针对李慕然?
大典当日,天还未亮,京城便已戒严。
禁军身着甲胄,手持长枪,分列街道两侧,从皇宫正门承天门一直延伸到城南的圜丘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高低,依次从承天门入宫,再由宫娥太监引导,前往圜丘坛等候。
皇后沈玉微身着翟衣,头戴凤冠,在宫女的簇拥下,乘坐凤辇,缓缓前往圜丘坛。
她需在坛下东侧的皇后席位等候,待皇帝迎神礼毕后,与皇帝一同参与后续祭祀环节。
圜丘坛为三层圆形高台,以青石板铺就,每层都有汉白玉栏杆环绕,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
坛顶中央,放置着一块圆形的“天心石”,传说站在天心石上说话,声音会传遍四方,仿佛能与上天对话。
坛下两侧,排列着编钟、编磬等礼乐之器,乐师们身着统一服饰,手持乐器,严阵以待。
坛下东侧设皇后席位,西侧设文武百官席位,皆依品级排列,秩序井然。
李慕然身着一品礼部尚书的官服,站在圜丘坛下,指挥着工作人员做最后的准备。
他神色平静,目光扫过每一个环节,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大典胸有成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
戚真真在暗中给他传递消息,说有人会在大典上给他使绊子,却并未告知具体是谁,也未说明会在哪个环节动手。
他只能将计就计,装作对潜在的危险一无所知,静待对方露出马脚。
辰时三刻,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悠长的钟鸣,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首先是“迎神”环节。
乐师们奏响庄重的《迎神乐》,编钟的浑厚与编磬的清脆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圜丘坛上空。
皇帝刘徽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头戴冕旒,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步走上圜丘坛的最上层。
皇后沈玉微则在宫女的引导下,走到坛下东侧的皇后席位前,面向坛顶,行四拜之礼,以迎天神。
李慕然站在坛下左侧,负责引导礼仪。
他的动作标准规范,每一个手势、每一次弯腰,都恰到好处,引得不少官员暗自点头。
那些原本对他心存质疑的世族老臣,见他将礼仪拿捏得如此精准,心中的轻视也少了几分。
迎神礼毕,皇后沈玉微退回席位,接下来便是“奠玉帛”环节。
这一环节,需由皇帝先献玉璧与帛书,随后皇后献琮与帛书,再由礼部尚书协助摆放礼器。
玉璧象征天圆,琮象征地方,二者结合,寓意天地人和。
帛书上则分别写着皇帝与皇后的祝文,皇帝的祝文祈求上天庇佑北陈国泰民安,皇后的祝文则祈求皇室子孙绵延,后宫和睦。
皇帝刘徽手持玉璧与帛书,行三拜九叩之礼后,将玉璧放置在天心石旁的玉案上,帛书则由李慕然接过,小心地放在玉璧右侧。
随后,皇后沈玉微身着翟衣,缓步走上圜丘坛中层,手持玉琮与帛书,行四拜之礼,将玉琮放置在玉案左侧,帛书交由李慕然摆放。整个过程庄重肃穆,一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