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世界的风裹着细碎的光片灌进苏寒的衣领，他落地时踉跄一步，反手将姬九黎护在身后。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无数半透明的记忆残片悬浮在虚空里，每一片都像被揉皱的镜子，映出截然不同的\"他们\"：有苏寒在沧澜宗杂役房里偷偷磨剑，姬九黎站在檐下轻笑；有两人持剑对立，御星辰的剑芒穿透破劫剑胚；最尽头那片最大的残片里，他们站在崩裂的鸿蒙屏障前，苏寒的荒古圣体与姬九黎的灭世心窍同时迸发，将混沌与秩序撕成碎片。
\"这不是命运裂隙......\"姬九黎的指尖抵在眉心，九窍玲珑心的跳动声在苏寒耳边炸响，\"是'源'的残魂。\"她的声音发颤，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能感觉到，这些碎片在往识海里钻。\"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发烫，他猛地抓住姬九黎的手腕，果然触到她皮肤下翻涌的异常灵力。
那些记忆残片正顺着两人共生的命线渗透，像无数根细针在意识海扎出血珠。\"咬我。\"他将手腕按在姬九黎唇边，\"用你的心窍之力封喉，疼能让人清醒。\"
姬九黎的贝齿刺破他腕间皮肤的瞬间，苏寒倒吸一口冷气。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的刹那，他看见姬九黎的瞳孔泛起灰白——她的意识正在被侵蚀。\"阿九！\"他掌心按上她后心，荒古圣体的热流疯狂注入，却触到一团冰冷的、不属于她的记忆：
九窍玲珑心在混沌中诞生，每一道窍孔都刻着\"筛选者\"的烙印。
她曾站在源的核心，看着无数像苏寒这样的变量在命运长河里挣扎，然后亲手将他们的轨迹掰回正轨。
直到某一天，有个持剑的身影劈开所有规则，连源的意志都无法抹除他的存在......
\"够了！\"苏寒咬破自己舌尖，腥甜的血混着圣体的力量在识海炸开。
他反手抽出破劫剑胚，剑刃寒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噬主预警\"的红光突然暴涨——这把剑竟主动割开他的小臂，鲜血溅在虚空里，形成一道血色屏障。
\"这是......\"姬九黎捂住心口，侵入她意识的灰白雾气被血光逼退三寸，\"你用自身精血切断了命线？\"
\"破劫剑胚吞噬过血煞刀，刀类兵器能激发狂暴状态。\"苏寒咬着牙将伤口按在剑脊上，剑身立刻腾起赤焰，\"现在它在帮我撕裂这片空间！\"话音未落，赤焰化作锋利的刃，将周围的记忆残片绞成齑粉。
他能感觉到寿元在疯狂流逝，可当瞥见姬九黎逐渐清明的眼神时，唇角反而扯出一丝笑：\"只要你没事......\"
\"笨蛋。\"姬九黎突然抬手，御星辰自剑鞘中飞出，在两人头顶布下星辰剑阵。
十二颗本命星子连成银链，将被绞碎的残片重新锁进阵眼，\"我心窍里还藏着恶魄的力量，刚才那些记忆......\"她指尖抚过阵眼中心的残片，\"是源在重塑我们的认知，想让我们相信一切都是既定轮回。\"
虚空突然震动。
所有被绞碎的残片开始凝聚，在两人正前方形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影子没有五官，声音却像无数人同时说话，震得苏寒耳鼓生疼：\"你们不过是循环中的变量......为何执意挣脱？\"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记忆残片重新排列，竟开始重构出沧澜宗杂役房的景象——苏寒记得，那是他最开始被欺负的地方。
\"因为我们是活人。\"苏寒将破劫剑胚插入地面，剑身嗡鸣着吸收他溢出的寿元，\"活人就该自己选路走。\"他转头看向姬九黎，她发间的星簪正在碎裂，是星辰剑阵在超负荷运转，\"阿九，等下不管我做什么......\"
\"我信你。\"姬九黎突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灰白世界里格外鲜艳，\"从你在杂役房为我挡下那碗热粥开始，我就信你。\"
这句话像一把火，烧穿了苏寒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抓住姬九黎的手腕，荒古天命纹上的逆向符文突然亮起——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像是用剑尖在命纹上重新刻出来的。\"记忆置换！\"他低喝一声，两人共生的命线突然逆转，所有侵蚀姬九黎的记忆洪流倒灌进他识海。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苏寒看见自己前世作为弑天剑尊时的每一道伤痕，看见姬九黎作为天道化身时的每一次抉择，看见源的意志如何在鸿蒙初开时就设下这个轮回陷阱。
他的圣体开始暴走，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的纹路，那是荒古圣体即将失控的征兆。
\"苏寒！\"姬九黎的指尖抵在他眉心，九窍玲珑心的力量疯狂注入，\"停下！
你会被记忆撑爆的！\"
\"撑爆......也好。\"苏寒的声音带着血沫，他的命纹逆向符文与源的残魂开始激烈碰撞，虚空被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至少能给你......开条路。\"
裂缝后方传来一道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无数个\"苏寒\"和\"姬九黎\"同时开口：\"来吧，这才是真正的轮回终点。\"
姬九黎突然握住他染血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要走一起走。\"
两人的身影没入裂缝的瞬间，源的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嘶吼：\"警告......创世协议即将启动......\"
黑暗吞噬视野前的最后一刻，苏寒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声音盖过了所有喧嚣，像战鼓，像晨钟，像新生的鸿蒙在裂开第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