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震动比之前更剧烈了，苏寒的靴底在裂开的石砖上打滑，耳中传来镜面破碎的脆响，像无数根银针扎进识海。
镜我站在漩涡边缘，指尖摩挲着裂痕，声音被震得发颤：“你们以为破了幻境就能逃出生天？真正的轮回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那道漆黑缝隙突然暴起吸力，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三人丹田。
苏寒的鸿蒙系统在识海炸响警报，魔神封印松动的刺痛从脊椎窜到后颈——这是他第七次血祭时被种下的代价。
他反手扣住姬九黎手腕，却见她的“御星辰”已化作银链缠上自己手臂，剑鸣声里带着焦急：“抓紧！”
林无涯的短刀插入石缝，刀身被扯得弯曲成弓，额角青筋暴起：“剑胚！”破劫剑胚在苏寒掌心发烫，自动震颤着与林无涯的短刀共鸣。
两股剑意交织成网，勉强抵住那股要将他们撕碎的力量。
可镜面漩涡越转越快，石砖成片剥落，连姬九黎的银链都开始崩断。
“松手！”苏寒突然低喝。
林无涯瞳孔骤缩，却见他荒古天命纹泛起金光，直接看穿了漩涡的规则——这是镜我用鸿蒙系统漏洞设下的传送阵，强行抵抗只会被撕成碎片。
姬九黎瞬间明白，银链化作星芒裹住三人，在吸力吞噬的最后一刻，三人同时松开了对地面的支撑。
失重感来得毫无预兆。
黑暗像实质般包裹住感官，苏寒只觉喉间一甜，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检测到混沌空间，魔神封印松动度+5%。”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姬九黎前日亲手缝制的平安符，布面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这个动作让他冷静下来：“九黎？无涯？”
“在。”姬九黎的声音带着几分气闷，苏寒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正攥着自己衣袖，比平时凉了许多。
林无涯的短刀突然亮起红光，剑光撕开黑暗，映出脚下堆积如山的残骨。
那些骨头有的带着剑痕，有的嵌着断箭，甚至有几根还残留着焦黑的魔神纹路。
“这不是幻境。”林无涯的刀尖轻轻划过一块颅骨，骨面立刻泛起黑雾，“是真实存在的战场。”他声音发沉，苏寒注意到他握刀的手背绷起青筋——这是林无涯面对危险时的习惯性动作，前世作为剑灵时，每次大战前他都会这样。
姬九黎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苏寒转头，见她眉心紧蹙，九窍玲珑心在胸口透出微光，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响。
“前世……”她咬着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封印过一座魔神坟场，用九窍玲珑心镇着他们的怨念……”话音未落，她的瞳孔突然收缩，“苏寒，小心！”
黑暗中窜出数道身影。
为首的是个持双斧的大汉，斧刃上还滴着苏寒三日前在乱葬岗斩他时的血；后面跟着个穿宫装的女子，正是姬九黎上月亲手斩落的暗卫首领；最末尾的是个少年，面容与林无涯有七分相似——那是林无涯在沧澜宗被逐时，为护苏寒而死的师弟。
“记忆投影。”苏寒的荒古天命纹自动运转，金光扫过那些身影，“他们的气息和我们斩杀时的记忆完全重叠。”他握紧破劫剑胚，剑身传来熟悉的噬主预警——但这次不是要他吞噬至亲，而是在渴望吞噬这些虚妄的怨念。
“是镜我在搞鬼。”姬九黎的“御星辰”出鞘，银芒划过那宫装女子的脖颈，却只激起一片黑雾，“他用我们的记忆当燃料，让这些死物活过来。”她的声音发颤，苏寒知道，那个暗卫首领曾是她最信任的下属，亲手斩杀的痛苦至今未消。
林无涯的短刀突然泛起紫光——那是他前日吞噬了七把怨剑后觉醒的“噬兵组合技·碎魂连击”。
他低喝一声，刀光化作七道残影，精准刺入少年投影的七处大穴：“这些东西，不配用我师弟的脸！”黑雾被搅散的瞬间，少年投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光点被短刀吸收。
苏寒趁机挥剑。
破劫剑胚这次没有噬主的灼痛，反而像饮了甘露般轻鸣，剑锋所过之处，双斧大汉的投影被斩成碎片，连带着他记忆里那股暴戾都被剑胚吞了个干净。
三人背靠背站定，很快清空了周围的投影。
“不错。”
熟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镜我踱步而出，手中握着半块断裂的鸿蒙玉牒，边缘还滴着暗金血珠。
他的左眼依然爬满暗金纹路，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欣赏：“能在记忆投影里保持清醒，你们比我想象中更坚韧。”
“你到底想怎样？”姬九黎的剑尖抵住镜我咽喉，“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镜我没有躲，反而笑了：“我不过是个引路人。”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牒，“鸿蒙系统和天命玉牒的对抗，从来不是两个系统的事……”话音未落，他突然捏碎玉牒，暗金血珠溅在地面，“真正的规则，在每个人的心里。”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颤。
地面的残骨被震得飞起，在空中裂成无数碎片，每片碎片都映出三人不同的过去：苏寒在乱葬岗啃冷馍的模样，姬九黎在圣庭被天道反噬吐血的瞬间，林无涯被沧澜宗逐出门时的背影。
“接下来的路，只能独自面对。”镜我的身影随着碎片消散，最后一句话混在风声里，“记住，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苏寒感觉有股力量扯着他的后颈，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姬九黎的惊呼声渐远，林无涯的短刀红光也变得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瞥见一片昏黄的光——那是一座废弃剑塔的塔顶，断剑插满地面，最中央的石台上刻着一行血字：“弑师之梦，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