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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退去时,苏寒的指尖先触到了冰冷的玉阶。

他撑着地面坐起,耳中还嗡嗡作响,余光瞥见姬九黎半跪在身侧,发梢沾着星芒般的记忆碎片,林无涯的剑胚正悬在她头顶,剑灵虚影左手按在剑柄上,右掌凝着血光——显然是在落地瞬间替两人挡了冲击。

\"这地方...\"林无涯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虚影的眉眼皱成了刀刻般的沟壑,\"灵气流动方式不对,像被抽干了再重新捏成的面团。\"他说着,伸手去碰最近的墙壁,指尖刚触及那团泛着银白的雾气,整面\"墙\"便像被戳破的水膜般荡开涟漪,露出后面缠绕的记忆丝线,\"是记忆...活的记忆。\"

苏寒扶着姬九黎站起,荒古天命纹在掌心泛起暖光。

他能感觉到这方空间里的鸿蒙之气带着奇异的黏连感,像是无数人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揉成了胶水,沾在神魂上扯都扯不掉。

抬眼望去,前方那座青铜殿堂的门扉正在缓缓开启,门楣上的符文随着他们的靠近而逐一亮起,每一道都刺得他眼球发酸——那是他识海里沉睡的荒古圣体在共鸣。

\"熔炉。\"姬九黎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

她的九窍在眉心凝成一点幽蓝,正对着殿堂中央那团翻涌的混沌光团,\"我前世...不,是天道残识里的画面。

所有被抹除的记忆都被丢进这里,像垃圾一样焚烧成灰。\"

苏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光团表面浮着无数细小的碎片,有的是孩童举着糖葫芦的笑脸,有的是老者临终前攥紧的半块玉佩,更多的则是模糊的人影,在混沌中挣扎着想要成型。

他往前迈了一步,天命纹突然灼烧起来,一段陌生记忆猛地窜进识海——是某个雨夜,他跪在泥泞里,手里攥着半截断剑,对面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人,说\"你的记忆,早被天道当柴烧了\"。

\"这是所有宿主被抹除的记忆总和。\"姬九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光团表面,一片碎成星芒的记忆突然黏在她指尖,\"若能吸收...\"她突然顿住,睫毛剧烈颤动,像是被什么刺痛了,\"或许能找回真正的自我。\"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锁链崩裂的脆响。

那道金影不知何时浮现在殿堂穹顶,周身缠着粗如儿臂的黑链,每道链痕都渗着幽蓝的光——像是被某种更古老的规则惩罚着。

他的星辰眼眸不再有先前的从容,此刻正死死盯着三人:\"我是最后一任记忆守门人。\"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你们可以选择重塑记忆,代价是彻底斩断与现有世界的因果;也可以保留残缺,继续受困于命运长河。\"

\"因果?

命运?\"苏寒突然笑了,笑得胸腔发颤。

他想起在沧澜宗当杂役时,每日被师兄踹倒在泥里,想起姬九黎第一次用剑指着他时,眼里的冷意比雪还刺骨,想起林无涯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剑灵虚影消散前说的那句\"该我护你一次了\"——这些被天道当垃圾丢进熔炉的记忆,凭什么要他亲手斩断?

他摸出怀中的格式化记忆碎片,那是在遗迹最深处捡到的,当时只觉得和圣体有共鸣,此刻却在掌心烫得发红。\"这根本不是选择,是另一种操控。\"他对着金影扬了扬碎片,\"你说斩断因果,可我们的因果早被天道攥成了线偶。\"

话音未落,他将碎片狠狠砸进熔炉。

混沌光团瞬间炸开。

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倒灌,在半空凝成无数个闪烁的画面:有苏寒握着破劫剑胚站在尸山血海里,有姬九黎跪在焦土上,怀里抱着具染血的玄色道袍,有林无涯的剑灵虚影被一道金光贯穿,消散前对着虚空喊\"主人小心\"——那是他们未曾经历的未来。

\"这些...\"林无涯的虚影剧烈晃动,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命数?\"

姬九黎突然抓住苏寒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她的九窍光芒暴涨,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复杂的法诀,一团记忆洪流刚要窜向殿堂外,便被她凝成的蓝色光茧裹住:\"不能让这些信息外泄!\"她的额角沁出冷汗,\"天道规则容不下重叠的时间线,整个世界都会崩溃!\"

苏寒立刻摸出腰间的空白记忆瓶——这是他早就在准备的,用鸿蒙石髓炼了七七四十九天,专门用来封存最危险的东西。

瓶口刚对准光茧,熔炉里的混沌突然剧烈翻滚,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底下搅动。

\"取舍?\"苏寒盯着记忆瓶里逐渐凝聚的光团,喉咙发紧,\"我们要舍的...到底是谁的命?\"

\"先封了再说!\"林无涯的剑胚突然发出嗡鸣,剑灵虚影咬着牙冲上来,双手按在光茧上,血光顺着他的指尖渗进光茧,\"我帮你压着,快!\"

就在记忆瓶即将闭合的刹那,熔炉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那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在耳边尖叫,又像是某种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终于醒了过来。

苏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混沌光团中央,一只由记忆碎片凝聚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白是浑浊的灰,瞳孔里翻涌着无数人的记忆,正缓缓转向他们。

\"你们...\"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某种腐朽的亲切感,\"终于来了。\"

姬九黎的法诀猛地一滞,光茧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苏寒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荒古圣体在识海里疯狂躁动,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林无涯的虚影突然消散,剑胚\"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纹——那是剑灵强行燃烧本源的痕迹。

\"走!\"林无涯的声音从剑胚里传出来,带着几分嘶哑的急切,\"这东西不是守门人能镇住的,快——\"

话音未落,那只魔神之眼突然剧烈旋转。

苏寒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有他第一次觉醒圣体时的狂喜,有姬九黎在他怀里咽气时的眼泪,有林无涯最后一次替他挡剑时的笑容——这些他以为刻在骨血里的记忆,此刻正从识海里被抽离,化作银白的丝线,朝着那只眼睛飘去。

\"九黎!\"苏寒反手攥住姬九黎的手腕,天命纹的红光与她九窍的蓝光在掌心交织成网,试图稳住即将溃散的神魂,\"抓住我!\"

姬九黎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最后一道法诀,光茧\"砰\"地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如利箭般射向四周。

那只眼睛似乎被激怒了,瞳孔里的记忆洪流突然暴涨,朝着三人席卷而来。

苏寒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扯了出去。

他望着姬九黎逐渐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在遗迹里她咬破舌尖时,鲜血溅在他手背上的温度。

那时她说\"我们不是棋子\",现在他突然明白——或许他们从来都不是棋子,而是这盘棋里,唯一能掀翻棋盘的人。

\"轰——\"

青铜殿堂的穹顶突然裂开,一道金色的天光劈了下来。

那只魔神之眼发出刺耳的尖啸,记忆洪流瞬间退去,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像蛇信子般扫过三人的额头。

苏寒踉跄着栽倒在玉阶上,怀里的姬九黎已经昏了过去,九窍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林无涯的剑胚在他脚边剧烈震颤,剑灵虚影勉强凝出半张脸,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抬头望向那只逐渐闭合的眼睛,看见瞳孔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他笑。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苏寒喃喃自语,伸手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挂着格式化记忆碎片,此刻却只剩一道浅浅的灼痕。

远处,那只魔神之眼的最后一道光芒消散前,缓缓吐出一句话:

\"记忆,从来都不是用来保存的。\"

而在三人看不见的地方,被姬九黎封印的那团记忆光茧正微微发烫,里面隐约能看见未来画面里,苏寒握着染血的破劫剑,站在崩碎的天道规则前,身后是姬九黎持剑而立的身影,以及林无涯完整的、带着笑意的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