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青符劫 > 第14章 惊弓同林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墙角那撮鲜艳刺目的彩纸碎屑,像几滴冰冷的血,溅落在林晏惊魂未定的视野里,瞬间将他从对术士的恐惧拉回了另一个更切近、更复杂的疑团之中。

苏辞!

她来过?什么时候?刚才术士经过,他惊恐撞柜之时?她来做什么?是担心探查,还是别有所图?这纸屑是她不小心遗落,还是……又一个 令人费解的讯号?

无数疑问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那些纸屑,却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隔壁院子死一般寂静,听不到任何声响,仿佛苏辞从未存在过,那墙头的对视、失言的话语、隔墙的维护与试探,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

然而,腕间青符持续的低烧感和地上这扎眼的证据,都在冰冷地提醒他,一切皆是真的。

他们两个,就像被困在同一张蛛网上的飞虫,任何一点挣扎,都会清晰地传递到对方那里,无所遁形。

他最终用一张废纸,小心翼翼地将那撮彩纸屑和旁边那片仍在缓慢渗出墨黑液珠的“阴凝草”一同包裹起来,塞进袖袋深处。

这两样东西紧贴着手臂,一样散发着虚假的艳丽,一样透出实质的阴寒,仿佛是他此刻处境最荒谬的写照。

他强迫自己整理好被撞乱的药材,收拾好满地狼藉,试图用这些机械的动作平复狂潮般的心绪。

但术士那双冰窟般的眼睛和父亲脖颈断裂的脆响,依旧在他脑中反复闪现,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寒与战栗。

他端着一簸箕药渣,佯装镇定地走向后院,准备倒掉。

就在他推开后门的一刹那,几乎是同时,隔壁院子的后门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林晏脚步猛地顿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苏辞端着一个木盆出现在门口,似乎正要泼水。

她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圈泛着明显的红晕,像是狠狠哭过,又像是极度缺乏睡眠。

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强撑的倔强和难以掩饰的惊惶。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未来得及完全掩藏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以及那份恐惧被对方窥见后的狼狈与警惕。

苏辞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端着木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

她率先移开视线,低着头,将盆里的水胡乱泼在墙根,动作有些慌张失措,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和鞋面。

林晏喉咙滚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也一时失语。

那些盘旋在脑中的质问和试探,在看到她这副明显也被吓坏了、强作镇定的模样时,竟有些问不出口。

沉默像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

最终,还是苏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率先打破了死寂,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刚才……刚才过去的,就是官爷说的……‘上差’?”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目光飞快地扫过林晏的脸,又迅速垂下,盯着自己湿掉的鞋尖。

林晏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

她也看到了!

她也感受到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

而且,她主动开口,是在确认,也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嗯。”林晏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算是回答。

他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又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忽然,苏辞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巨大的惊惧,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他们……他们刚才……是不是……在咱们两家门口……停了一下?我好像……听到那个盘子响……”她指的是那个罗盘法器。

这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林晏心上。原来她也察觉到了!

那种被锁定的、无所遁形的感觉,并非他一人独有!

一种极其诡异的、冰冷的“共情”在这一刻滋生蔓延。

仿佛他们之间那该死的、无法摆脱的青符纽带,在共同的外部巨大威胁下,第一次传递了某种“真实”的感受——不是疼痛,而是纯粹的战栗。

林晏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已经是一种答案。

他看到苏辞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几乎透明,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猛地低下头,不再看林晏,端着空盆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认命般的绝望,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鬼东西没好事的……沾上了……就甩不脱了……”

她的话像是在林晏紧绷的神经上又拧了一把。

鬼东西?是指那术士,还是指……他们腕间的青符?

说完这句,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无法支撑,猛地转身,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家院子,木门被她仓惶地带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不休,格外刺耳。

林晏僵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袖袋里那包纸屑和诡草像两块冰,贴着皮肤,寒彻骨髓。

她最后那句话,那双盛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比任何狡辩或伪装都更具有冲击力。

那一刻,他几乎要相信,她和他一样,只是这诡异旋涡中无法自主的、待宰的羔羊。

他失魂落魄地倒掉药渣,正准备返回,目光无意间扫过苏辞方才泼水的那片墙根。

泥泞的水渍尚未完全渗入泥土。

在那片湿漉漉的地面上,除了杂乱的水痕,赫然还有**半个清晰的、纤巧的脚印**。

而那脚印边缘的泥痕里,**牢牢地粘着一小片未被水冲走的、与他袖中一模一样的鲜艳彩纸屑**。

仿佛在无声地指认着,昨夜乃至刚才,究竟是谁,曾一次又一次,悄然靠近这堵隔开两家、却也连系着厄运的墙。

林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