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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郑氏集团愿意和谈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朝野,最终演变成“韦爵爷不费一兵一卒,仅凭商贾往来与仁义感召,便令孤悬海外之台湾俯首称臣”的传奇版本。尽管正式的归附仪式尚在筹备,条约细节仍在拉锯,但在天下人眼中,这已是板上钉钉的旷世奇功。韦小葆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光芒。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不再是康熙皇帝的文治武功,而是韦爵爷那些神乎其神的“格物致知”之术。是他改良了农具,让粮食增产;是他设计了新船,令海疆安宁;是他巧施妙计,化解边疆兵戈;如今,更是他谈笑间,即将收服前朝遗孤盘踞数十年的台湾。说书人将他的事迹编成段子,唾沫横飞地讲述“韦公爷智擒鳌拜”、“科爵爷妙算平葛尔丹”、“韦相公仁德收台湾”,情节跌宕起伏,远比正史演义更吸引人。

“知道吗?韦爵爷那是文曲星下凡,专程来辅佐圣主,平定天下的!”

“什么文曲星,我看是通天晓地的活神仙!你瞧那技术总局出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巧夺天工?”

“听说韦爵爷在府中开坛讲学,连夫人们都能夜观星象,日算经纬呢!”

“啧啧,有此能臣,实乃我大清之福啊!”

“福?嘿嘿,功高震主,未必是福啊……”偶尔有清醒者低语,立刻便被淹没在一片对韦小葆的颂扬声中。

这股民间涌动的、近乎狂热的崇拜浪潮,不可避免地冲击着紫禁城那高高的宫墙。奏章里,虽然依旧是程式化的歌功颂德,但提及韦小葆功劳的篇幅越来越长,语气也越来越夸张。甚至有一些年轻的御史,在奏疏中直言“韦公之才,旷古烁今,当为宰辅之首”,全然忘了朝廷还有索额图、明珠等一众老臣。

这一日,韦小葆奉召入宫,汇报台湾谈判的最新进展。他走在熟悉的宫道上,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太监、侍卫看他的眼神,除了往日的恭敬,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与敬畏,甚至……一丝恐惧。他们行礼的幅度更深,避让的距离更远,仿佛靠近他都会沾染上某种不可控的力量。

乾清宫内,康熙端坐在龙椅上,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嘉许的笑意,耐心听着韦小葆条理清晰地汇报谈判中的难点与对策。韦小葆依旧保持着臣子的本分,语气恭谨,逻辑清晰。

“……故此,臣以为,对郑克塽及其部属的安置,宜采用‘分而化之,给予出路’之策。核心将领可授予虚衔,厚给俸禄,迁居内地;其麾下兵丁,愿归农者给予田亩,愿继续效力者打散编入绿营。如此,可消弭其抱团作乱之隐患,亦显我皇仁德。”

康熙微微颔首:“爱卿思虑周详,此策甚善。台湾若能平稳归附,你当居首功。”他的声音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

“臣不敢居功,全赖皇上信任,将士用命,方有今日之局。”韦小葆躬身逊谢,态度无可挑剔。

然而,就在韦小葆汇报完毕,准备告退之时,康熙仿佛不经意间提起:“小葆啊,近日民间对你可是推崇备至。朕听闻,市井之间有童谣传唱,‘韦公出,四海平’,可有此事?”

韦小葆心中微微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他面色不变,从容答道:“皇上明鉴,此皆无知小民以讹传讹,夸大其词。臣所为之些许小事,无非是秉承皇上励精图治、富国强兵之圣意,借助些许格物小道,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皆是皇上运筹帷幄、圣德感召所致,臣万万不敢贪天之功。”

康熙看着他,目光深邃,良久,才淡淡一笑:“你倒是谦虚。罢了,下去吧,台湾之事,朕就全权交予你了。”

“臣,遵旨。”

退出乾清宫,韦小葆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才殿内那看似平静的对话,实则暗流涌动。康熙那句“韦公出,四海平”的童谣,绝非随口一提。那是一种敲打,一种警示。他成功化解了台湾的危机,却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一个过于耀眼的符号。这个符号的光芒,在某些人看来,已经刺眼到足以遮蔽龙椅上的太阳。

回到府中,韦小葆将宫中情形在家庭沙龙中一说,众人顿时沉默下来。连最跳脱的建宁,也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苏荃轻叹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相公如今声望之隆,已非人臣所宜有。皇上虽圣明,亦难免心生疑虑。历代功高震主者,鲜有善终。”

沐剑屏和曾柔整理的数据也间接印证了这一点,她们发现近期朝野奏章中,提及韦小葆的频率和褒扬程度呈指数级增长,而直接颂扬康熙的比例反而有所下降。这冰冷的数据,直观地反映了那股危险的舆论浪潮。

“那……那怎么办?”曾柔担忧地问。

韦小葆看着烛光下夫人们忧虑的面容,反而笑了笑:“这是成功的代价,亦是历史的常态。我辈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推动文明进步。至于个人荣辱安危……早在决定走这条路时,便已有所准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双儿,府中内外防卫,需再加强,尤其是夜间巡逻。方怡,联络我们在江湖上的眼线,注意京城内外有无异常动向。苏荃姐姐,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应急预案’,是时候进一步细化,并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成功的喜悦还未散去,阴影已然悄然降临。韦小葆深知,他推动的这个时代车轮转得越快,与旧有秩序产生的摩擦和撕裂就会越剧烈。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必将首当其冲。这辉煌的成功,本身就成了他最大的困境。